被燼淵魔氣強行撫平的忘川海麵,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近乎死寂的平靜。墨黑色的海水不再掀起驚濤駭浪,卻依舊粘稠得如同液態的深淵,無聲地吞噬著光線與聲音。小船在其上滑行,船體魔紋流轉,破開一道道微弱的漣漪,隨即又被無邊的黑暗吞沒,仿佛從未存在過。空氣中彌漫的壓抑感並未因風浪的平息而減輕,反而愈發濃重,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未知與虛無的恐懼。
蘇清歡立於船頭,雙眸微閉,全部心神都沉入體內那持續悸動、牽引著她的混沌靈脈。那感覺越來越清晰,如同心臟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動著,線的另一端,就埋藏在這片墨色海洋的極深之處。她甚至能隱約“聽”到一種呼喚,古老、蒼涼、帶著某種殘缺的韻律,與她的靈脈產生著奇異的共鳴。
“方向沒錯,”她睜開眼,指向左前方那片尤其濃稠的黑暗,語氣肯定,“就在那邊,很深的地方。”
燼淵血瞳微凝,望向她所指的方向,那裡除了吞噬一切的黑暗,並無任何特異之處。但他相信她的感應。“岩厲,穩住船,放緩速度。”他沉聲下令,同時自身的神識如同無形的觸角,向著深海之下謹慎地蔓延開去。
然而,忘川海的海水似乎對神識有著極強的阻隔與扭曲作用,即便以燼淵之能,神識下探千丈之後,也如同陷入泥沼,變得模糊不清,隻能感知到一片混亂而龐雜的能量亂流,以及一些隱藏在極深處、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巨大而古老的生命波動。
小船繼續向著靈脈指引的方向,在無垠的墨色中前行。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隻有船體魔紋穩定的微光和蘇清歡愈發急促的呼吸,標示著他們正在接近目標。
突然,一直在閉目感應方向的蘇清歡猛地睜開雙眼,低呼一聲:“下麵!有東西!”
幾乎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原本平穩行駛的小船猛地一滯,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又堅韌無比的牆壁!船體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劇烈震顫起來,船頭的魔紋光芒急速閃爍!
“尊上!水下有強大的能量屏障!”負責操舵的魔龍騎兵驚呼,他感覺手中的舵輪像是被凍結了一般,難以轉動。
燼淵目光一凜,血瞳之中幽光閃爍,穿透了粘稠的墨色海水,望向船底下方。
隻見在下方約百丈深的黑暗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巨大無比、幾乎望不到邊際的淡藍色光暈!那光暈如同一個倒扣的、半透明的巨碗,靜靜地籠罩在海底,散發著柔和卻不容置疑的威嚴。光芒並不刺眼,卻奇異地驅散了周圍墨色的海水,在其籠罩範圍內,海水變得清澈了許多,隱約可見其下崎嶇的海底地貌,以及一些巨大、殘破、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建築輪廓的陰影。
正是這層淡藍色的光暈,形成了那道阻礙小船前行的無形屏障!
“結界!”白老怪趴在船邊,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淡藍色的光暈,聲音帶著激動與難以置信的顫抖,“如此古老而強大的結界……絕非現今三界任何勢力所能布置!這氣息……蒼茫、古老,帶著神魔時代的烙印……地圖上說的上古戰場,恐怕就在這結界之下!”
希望,以一種如此直觀而震撼的方式,呈現在眾人麵前。
然而,通往希望的道路,卻被這層看似柔和、實則堅不可摧的結界所阻擋。
“能強行破開嗎?”岩厲看向燼淵,手已按在了腰間的魔刃上。
燼淵緩緩搖頭,血瞳中首次流露出了一絲凝重:“這結界……與整個忘川海的地脈,乃至更深層的空間規則相連。強行破開,引發的能量反噬足以撕裂這片海域,我們無人能生還。”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這結界似乎……有靈。它在排斥外來的力量,尤其是……魔氣。”他能感覺到,當他的神識試圖靠近結界時,那淡藍色的光暈便會微微波動,散發出一種隱晦的排斥之意。
眾人的心沉了下去。曆儘千辛萬苦找到此地,卻被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阻隔在外?
蘇清歡凝視著那淡藍色的結界,體內的靈脈共鳴感達到了頂峰。那呼喚,正是從結界之內傳來!她心中一動,上前一步,對燼淵道:“讓我試試。”
燼淵眉頭微蹙:“歡兒,不可冒險。”這結界連他都感到棘手,蘇清歡修為尚淺,貿然接觸,後果難料。
“我感覺……它似乎在呼喚我。”蘇清歡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靈脈與它之間,有種奇特的聯係。或許……它排斥魔氣,但不會排斥靈脈。”
看著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燼淵沉默片刻,終是緩緩點頭:“小心。若有不對,立刻撤回。”
蘇清歡深吸一口氣,走到船邊,俯身向下望去。那淡藍色的光暈如此美麗,又如此神秘,仿佛隱藏著宇宙初開的秘密。她緩緩抬起右手,將心神與體內混沌靈脈徹底融合,引導著一縷最為精純、溫和的淡金色靈脈之力,如同探出的觸須,小心翼翼地,朝著下方那淡藍色的結界延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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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岩厲等人屏住呼吸,白老怪攥緊了拳頭,連那一直瑟瑟發抖的老船夫,也忍不住從指縫裡偷望。
淡金色的靈脈之光,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顆石子,輕柔地觸碰到了那層淡藍色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