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東郊小築在薄暮的籠罩之下,邵北單腳撐地,斜倚在那輛二八自行車旁,呼出的白氣飄散在空氣中。
他早早的到達東郊小築的南門口,等待安和月。
站崗的保安是個三十來歲的健壯漢子,裹著軍大衣,笑眯眯地打量他:“小夥子,等哪家姑娘呢?”
邵北搓了搓凍得發紅的耳朵,笑道:“一個好朋友。”
“喲,好朋友?”保安狡黠地擠擠眼,“能住這院兒的可沒幾個‘普通朋友’,你小子運氣不錯啊!”
邵北樂了,半真半假地說,“哥,真誠才是必殺技,我從來不玩套路。”
保安正要再打趣幾句,正看著一人遠遠地走過來。
邵北回頭,呼吸一滯。
安和月踏著晨光走來,黑色羊毛大衣垂到小腿,襯得身段修長挺拔。裡頭一件雪白的襯衫,領口微敞,露出一截如玉的脖頸。頭上那頂法式盆帽斜斜壓著,幾縷碎發垂在耳畔,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最要命的是那雙小皮鞋——漆黑鋥亮,鞋跟不高不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
“看什麼呢,這麼入迷?”她走到跟前,歪頭問道。
邵北撓了撓耳朵垂:“還能是誰?隻能是你啊。”
“油嘴滑舌。”安和月輕哼一聲,耳根卻悄悄紅了,“去哪兒?”
邵北拍了拍自行車後座:“帶你去個地方。”
98年的京海城區還不算很大,從東郊小築騎了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地點。
京臨歡樂城。
九十年代末的京臨歡樂城,是全國寥寥無幾的大型遊樂場之一。彩色氣球紮成的拱門下,小販吆喝著糖葫蘆和,高音喇叭裡循環播放著《健康歌》。
邵北買了兩張旱冰場的票,轉頭問:“會溜旱冰嗎?”
安和月望著場內嬉笑追逐的男女,搖了搖頭。可她的眼睛卻亮晶晶的,腳尖不自覺地隨著音樂輕輕點地。
畢竟矜持嘛,需要讓人推一把。
邵北看穿她的心思,湊近低聲道:“彆看不上咱這老百姓運動啊,可有意思了。”
“哪裡呀,我是不會滑…”
“那更簡單了,你抓緊我就行。”
換好冰鞋的安和月像隻初誕的小鹿,死死攥著場邊的欄杆。邵北滑到她麵前,伸出手:“信我?”
她猶豫片刻,終於將微涼的手放進他掌心。
起初邵北隻是虛扶著她的肩膀,可當安和月一個踉蹌時,他不得不環住她的腰。隔著大衣都能感受到那截腰肢的纖細,而安和月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胸前,發絲間的茉莉香撲了他滿懷。
“你、你慢點……”她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衣襟。
邵北低頭,看見她睫毛在陽光下投出細密的陰影,鼻尖凍得微微發紅。這一刻他忽然希望旱冰場再大些,時間再慢些。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幾個穿喇叭褲的年輕人正衝他們吹口哨。安和月羞得把臉埋進邵北肩頭,卻忘了這個動作讓兩人貼得更緊。
邵北望著她發頂的旋兒,不禁微微一笑。
走出旱冰場,安和月微微喘著氣,胸口起伏著,臉頰還泛著淡淡的紅暈。
邵北側頭看她,嘴角噙著笑:“安大小姐,這就不行了?剛才誰說不緊張的?”
安和月瞪他一眼,不服輸地揚起下巴:“誰緊張了?我這是運動後的正常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