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的一天,宋海洋突然找到張博濤,說他手頭有個緊急項目要上投資決策委員會自己走不開,讓張博濤即刻動身去上海,考察劉總他們豪威迪斯汽車上海公司的工廠。末了特意叮囑:“這次劉總公司的姚秘書會陪同考察,你做事多留個心眼。”張博濤雖沒完全吃透話裡的意思,還是點頭應了下來。他讓辦公室的小麗訂了去上海的機票,回家匆匆收拾好行李,便直奔機場。
飛機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張博濤剛走出艙門就撥通了姚雨菲的電話:“姚秘書您好,我剛下飛機,您在哪兒?”
“張經理,我在國內到達口這兒呢,”姚雨菲的聲音透著笑意,“我們上海公司的司機劉師傅來接咱們了。”
張博濤穿過熙攘的人群,四處張望尋找她的身影。驀然回首,才發現姚雨菲就站在到達口的人流中——一身炭灰色職業套裝,像塊精準切割的冰玉,在嘈雜人聲裡透著沉靜的質感。她也很快看見了他,笑著揮了揮手。
“不好意思姚秘書,讓您久等了。”張博濤走上前,客氣地說道。
姚雨菲伸手與他相握,指尖微涼:“我坐最早班機來的,比你早到半小時。給你介紹下,這位是上海公司的劉師傅,專門來接咱們。”
張博濤連忙彎腰跟劉師傅握手:“劉師傅,辛苦您了。”
“沒事沒事。”劉師傅接過他的行李箱,三人一同往機場停車場走去。坐上那輛白色彆克商務車時,陽光正透過車窗斜斜灑進來,在腳墊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上海公司早已訂好了酒店。辦理完入住,張博濤進了房間便迫不及待摸出香煙,卻發現打火機在機場被沒收了。他匆匆叫服務員送了盒火柴來,“嚓”一聲點燃煙卷,深吸一口。一路舟車勞頓,總算能鬆口氣了。抽完煙,他往床上一躺,剛要眯會兒,電話響了。
是姚雨菲:“張博濤,你先歇會兒,20分鐘後下樓集合,咱們去廠區。”
“好的,姚秘書。”張博濤應著,心裡卻有點發悶,小聲嘀咕:“這女人真是個工作狂,連口氣都不讓人喘。”
躺著也睡不著,他看了會兒手機,時間轉眼就到了。洗把臉,簡單刷了牙,理了理衣襟,抓起電腦包快步下樓。酒店大堂裡,姚雨菲已經站在那裡等了,米白色高跟鞋襯得她身形愈發挺拔。
“休息好了嗎?”她迎上來,笑容輕快,“接下來去廠區參觀,中午就在廠區食堂吃飯。”
“好的姚秘書,一切聽您安排。”張博濤點頭應著,兩人一同坐上早已等候在門口的彆克g8。
車子剛駛離酒店,宋海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小張,到廠區了嗎?”
“還沒呢宋經理,正在路上。”
“辛苦你了,”宋海洋的聲音在聽筒裡格外清晰,“到了廠區多拍點照片,最好錄些視頻。再跟他們財務要份財務報表,還有生產銷售的相關數據。其他的不用管。”
“好的宋經理,我記下了。”張博濤握著手機,指尖微微發緊。
剛掛電話,姚雨菲就轉過頭來,眼尾帶著笑意:“你們領導給你布置任務了?”
張博濤下意識摸了摸腦門,笑道:“嗯,宋經理交代了些事。”
“你是今年剛進明睿致通投資公司吧?”姚雨菲忽然問道,語氣裡帶著點好奇。
“是啊,大學畢業就來了。”
“哪個大學的?學什麼專業?”
“西京交大學的經濟學。”張博濤反問,“你呢?”
“我在澳大利亞讀的大學,也是今年剛畢業。”姚雨菲笑起來時,眼角會泛起細碎的紋路,“你那可是名牌大學,厲害呀。”
張博濤有些不好意思:“你才厲害呢,海歸。英語肯定很好吧?”
“馬馬虎虎,跟老外正常對話沒問題。”她輕描淡寫地帶過,目光轉向窗外掠過的街景。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入廠區。500畝的廠區一眼望不到頭,保安遞來藍色工作服和白色安全帽,兩人換好後坐上擺渡車。張博濤看著穿工裝的姚雨菲,忍不住暗自發笑——再漂亮的姑娘,換上這一身也跟普通廠妹沒兩樣了。
擺渡車在展廳前停下,值班班長早已等候在那裡,熱情地介紹著公司的產品與技術。張博濤按宋海洋的囑咐,拿出手機不停拍照。隨後去參觀生產車間時,他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巨大的廠房裡,天車在頭頂緩緩滑行,機械臂像交響樂指揮般精準舞動,傳送帶如一條銀色河流,載著車架緩緩流動。空氣裡飄著焊接的火花味,混著潤滑油的金屬腥氣,卻奇異地透著蓬勃的生機。他連忙掏出手機,又是拍照又是錄像,生怕漏了什麼細節。
繞廠區轉完一圈時,上海的日頭正毒。豆大的汗珠順著張博濤的額頭往下淌,渾身燥熱得像被幾條惡狗追著咬。他回頭看姚雨菲,她的小臉被曬得通紅,像枝頭熟透的蘋果,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正不時用手帕輕輕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