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的金融街依舊燈火璀璨，張博濤剛結束一天的複盤，手機就在桌麵上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瓊姐”兩個字讓他心頭一緊，接通時聽筒裡傳來嘈雜的碰杯聲，夾雜著瓊姐含混的氣息：“博濤……過來接我一趟，在……在建國門那家私房菜。”
他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衝，電梯下降時看著鏡麵裡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上周瓊姐說要去上海考察市場。車窗外的霓虹在柏油路上拉成彩色的光帶，他把車開得飛快，心裡像揣著隻亂撞的小鹿。
譚府私房菜館的包廂門推開時，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瓊姐趴在紅木餐桌上，香檳色的真絲襯衫領口鬆開兩顆扣子，平日裡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了幾縷在頰邊。旁邊的客戶還在起哄要再開一瓶茅台，看見張博濤進來，紛紛笑著打趣：“林總，您的救星來了。”
張博濤彎腰想扶她起來，手腕卻被瓊姐突然抓住。她仰頭望他，眼底蒙著層細碎的水汽，往日裡清亮得能映出人影的眸子，此刻竟像浸在醇酒裡，泛著幾分迷蒙的醉意：“博濤……你覺得我，厲害嗎？”話落，她忽然低笑起來，那笑聲裡卻裹著不易察覺的哭腔，“外人都瞧著我風光，可誰又曉得，我每天要灌下多少杯酒，才能撐過這日子……”
張博濤小心將瓊姐扶進副駕駛，她的頭一歪便靠在椅背上，綿長的呼吸裡裹著醇厚的醬香，漫在狹小的車廂裡。他俯身替她拉好安全帶，又伸手調低空調溫度，指尖剛觸到方向盤，就聽見身旁傳來她模糊的呢喃：“你就甘心……一輩子隻做個小經理？”話音未落，不等他尋聲轉頭，那輕得像被風拂過的聲音又續上，帶著幾分醉後的悵然：“男人啊，總歸要有野心，才撐得起日子……”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後視鏡，恰好撞見她眼角那抹未散的紅，像被酒暈開的胭脂，藏著說不出的疲憊。
“我在上海要開分公司了。”瓊姐突然坐直身子，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布料裡，“你來幫我，好不好？我一個人……真的太累了。”車窗外的路燈掠過她的臉，照亮了眼角的細紋和不易察覺的疲憊。
張博濤感覺心臟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他想起那些深夜亮著燈的辦公室，想起她接璐璐時匆匆趕來的身影，想起她為自己買房時那句“彆見外”。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隻能輕輕“嗯”了一聲。
車開進東山彆墅的院門時，瓊姐已經歪在座位上睡著了。張博濤熄了火，借著月光看她安靜的睡顏，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他解開安全帶想扶她下車，手腕卻被她牢牢抓住。
“彆走。”她的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眼神卻異常清明，“留下來陪我。”
張博濤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胸腔裡像是揣了團滾燙的風。庭院裡的夜來香順著半開的車窗鑽進來，甜膩的香氣與她身上清冽的香水纏在一起，釀出一種讓人暈眩的馥鬱。他緩緩俯身，鼻尖離她的額頭隻剩分毫距離時，恰好看見她眼睫輕顫，而後微微閉上了眼睛，長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軟的陰影。
那個吻來得毫無預兆，帶著酒氣的灼熱瞬間漫過唇齒，還裹著他克製了太久的、細微的顫抖。瓊姐的唇很軟，起初帶著幾分僵硬的抗拒，後來卻漸漸放鬆下來，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了他的襯衫領口，力道輕得像怕碰碎什麼。張博濤伸手將她抱起，觸到她身體的瞬間才驚覺她有多輕，仿佛一片隨時會飄走的羽毛。絲綢裙擺擦過他的手腕，冰涼柔滑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激起一陣細密的戰栗。
臥室的水晶燈將暖黃的光折射成細碎的星子，零零散散落在地毯上，像誰隨手撒了把揉碎的月光。張博濤小心翼翼地將瓊姐放在柔軟的床鋪上，指尖還沒來得及離開她的腰際，她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睫毛上掛著的淚珠還沒乾透，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輕輕顫動著：“博濤，我不是故意的……”
他沒讓她把話說完，俯身用吻堵住了她的唇，指尖輕輕撫過她散落在枕頭上的發絲，那柔軟的觸感順著指縫漫進心裡，像被溫水注滿，滿得快要溢出來。
窗外的月亮悄悄躲進雲層，夜色漫進房間，將一切都裹上了層溫柔的濾鏡。房間裡隻剩下兩人交疊的呼吸聲，輕得像落在湖麵的羽毛。
張博濤支著胳膊，靜靜看著瓊姐熟睡的側臉，鼻尖蹭過她額前的碎發，忽然覺得心裡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填滿。記憶突然翻湧起來：第一次在她公司見她時，攥緊衣角的緊張；收到購房合同時，指尖發抖的激動；在遊樂場看著璐璐抱著大笑時，心口泛起的暖意……這些碎片像老電影的畫麵，一幀幀在腦海裡閃過，最後都慢慢定格，變成眼前這張卸下所有鋒芒與防備、睡得安穩的臉。
清晨被鳥鳴吵醒時，張博濤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條羊絨毯子。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起身走進臥室，看見瓊姐正背對著他坐在床沿，晨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肩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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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兒？”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肩膀微微發顫。
張博濤遞過去一杯溫水：“你昨晚喝多了，我送你回來的。”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尖說，“要是不方便，我現在就走。”
“彆。”瓊姐突然轉過身，眼眶紅紅的，“早餐想吃什麼？我讓阿姨做。”她起身時慌亂地攏了攏睡衣領口，經過他身邊時，發梢輕輕掃過他的手背。
餐桌上的牛奶冒著熱氣，煎蛋的邊緣焦得恰到好處。瓊姐低頭用叉子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突然抬頭說：“我昨天說的事，你再考慮考慮？”陽光落在她臉上，讓她眼底的期待無所遁形。張博濤說：“好的，我考慮好了給您回複。”
張博濤剛想說什麼，手機響了，是璐璐發來的語音：“張叔叔，我今天下午回家，你能來接我嗎？”他笑著回了個“好”，抬頭時看見瓊姐正看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飯後去公園散步時，瓊姐挽著他的胳膊，步伐輕快得像個小姑娘。晨練的老太太們笑著打招呼：“林女士，這是你先生啊？真般配。”瓊姐沒否認，隻是紅了臉，手指卻握得更緊了。
瓊姐的眼睛亮了起來，像落滿了星光。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下，轉身往前跑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笑：“那我們下午去看璐璐？”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身上，鍍上一層金邊。張博濤追上去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指尖有些涼，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遠處的噴泉在陽光下劃出彩虹，空氣裡彌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充滿了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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