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抹了抹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你看我，一激動就控製不住，小林你彆介意啊。”
“不會的阿姨。”林瓊搖搖頭，心裡卻格外熨帖。
飯後張母收拾餐桌，瓷碗碰撞的聲音叮叮當當響，滿是煙火氣。張父泡了壺紫陽茶，給林瓊倒了杯，茶葉在水裡慢慢舒展成嫩綠色，茶香嫋嫋。
林瓊剛端起茶杯，就聽見張父慢悠悠地問：“小林，你是哪年的？比濤兒大幾歲？”
張博濤正剝橘子的手猛地一頓，橘子皮的汁濺到了手背上。“爸，你問這乾嘛？”他搶在林瓊前麵開口，語氣裡帶著點急，又朝廚房喊，“媽，你看我爸！”
林瓊卻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對張父笑了笑，語氣平靜：“叔叔，我比博濤大六歲。”
“六歲啊……”張父摸了摸下巴，沒再說什麼，隻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神裡帶著點琢磨。
張母端著水果盤過來，正好聽見這話，瞪了丈夫一眼：“吃你的蘋果吧，瞎問這些乾嘛，年紀多大有什麼關係。”她把塊切好的獼猴桃遞給林瓊，語氣帶著歉意，“彆理他，老頭子就這直性子，有話藏不住。”
林瓊剛咬了口獼猴桃，酸甜的滋味在嘴裡散開，就聽見張父又問：“聽濤兒說，你離過婚，還帶著個女兒？”
這句話像塊石頭扔進平靜的湖麵，屋裡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每一聲都格外清晰。
張博濤的臉“唰”地紅了，捏著橘子的手指關節都泛了白：“爸！你怎麼什麼都問！”他起身時帶倒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在安靜的屋裡格外突兀。
張母也急了，伸手拍了丈夫一下：“你這張嘴！不會說話就彆說！淨添亂！”她轉向林瓊時，眼裡滿是歉意，“小林，你彆往心裡去，他就是腦子轉不過彎，說話沒個把門的。”
林瓊放下手裡的叉子，指尖在桌布上輕輕劃著，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是的，叔叔，我離過婚，女兒跟著我，今年上小學二年級，很乖的。”張博濤看見她握著杯子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張父盯著林瓊看了幾秒，又轉頭看了眼張博濤，眼神裡帶著點複雜的情緒，像有話想說，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站起身默默往廚房走，腳步有些沉重。
張母連忙打圓場：“他就是操心瞎琢磨，你彆介意，啊？”她往林瓊碟子裡又放了塊西瓜，“吃點甜的，敗敗火，彆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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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住家裡吧？”張母忽然問張博濤，“房間都收拾好了，乾淨得很。”
張博濤看了眼林瓊，她正望著窗外的石榴樹發呆，眼神有些飄。“瓊姐住賓館，我已經訂好了。”他說，“我住家裡，方便照顧你們。”
“住賓館多貴啊，家裡又不是沒地方。”張母還想勸。
林瓊卻笑了笑，語氣溫和：“阿姨，不麻煩你們了，我住賓館方便些。你跟博濤好久沒見，正好好好說說話，我在這兒反倒打擾你們。”
張博濤去屋裡拿行李箱時，張父也跟了出來，站在院門口望著遠處的路燈，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濤兒，你想好了？”
張博濤沒回頭，拉著行李箱的手緊了緊，語氣格外堅定：“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去香格裡拉酒店的出租車裡，林瓊靠著車窗，側臉在霓虹燈下顯得有些蒼白。張博濤握住她的手，才發現她的指尖冰涼，像揣了塊冰。“我爸就是那脾氣，一根筋，有話不會好好說，你彆往心裡去。”他的拇指反複摩挲著她的手背，試圖把溫度傳過去，“他其實沒壞心眼，就是嘴笨，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
林瓊轉過頭，眼裡蒙著層薄薄的水汽，聲音帶著點委屈：“你爸是不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又老又離婚，還帶著個孩子，跟你在一起，會讓你被人說閒話。”
張博濤的心像被針紮了下，又疼又澀。他把她往懷裡帶了帶，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聲音放得極柔：“怎麼會。上次我爸住院，你跑前跑後，忙前忙後的，還墊了手術費，他當時就跟我說，這姑娘心善，讓我好好謝謝你。他隻是一時沒轉過彎，不是不喜歡你。”
“那是兩碼事。”林瓊的聲音悶悶的，埋在他懷裡，“他可能覺得，我這樣的女人，會讓你在親戚麵前抬不起頭，會讓張家沒麵子。”
車駛過鐘樓時，巨大的銅鐘在夜色裡泛著古樸的光，鐘聲隱約傳來，帶著點肅穆。張博濤托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眼神格外認真：“瓊姐，在我心裡，你比誰都好。我愛的是你這個人，是你溫柔體貼，是你善良勇敢，跟年齡、過去都沒關係。你彆想太多，好不好？”
“我爸媽那邊，我去說，我會跟他們好好溝通，讓他們知道你有多好。”他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指腹帶著暖意，“你隻要相信我就行，剩下的交給我。”
林瓊望著他認真的眼神，心裡的不安漸漸散了，忽然笑了，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懷裡：“好，我信你。”
出租車在酒店門口停下時，她的情緒已經平複了許多，下車時還不忘對著司機道了聲謝謝，聲音清脆。
張博濤幫她辦好入住，把行李箱提到房間。落地窗正對著城牆，城樓上的燈籠串成一串，像墜在黑夜裡的星星，格外好看。“早點休息，今天累了一天了。”他替她拉好窗簾，語氣帶著關切，“明天我來接你，帶你去吃葫蘆頭，還有回民街的甑糕，都是咱西安的特色，保證你愛吃。”
林瓊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輕吻，語氣溫柔：“晚安，路上小心。”
走出酒店時，晚風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張博濤掏出手機，想給母親打個電話，卻又猶豫了，指尖在屏幕上懸著。他知道父親的顧慮，也懂母親的為難——老一輩總有自己的想法，怕他受委屈，怕他將來後悔。可他更清楚，自己這輩子，再也遇不到像林瓊這樣懂他、疼他的人了。
巷口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機，往家的方向走去。今晚的月亮很圓，懸在墨藍色的天空上，像林瓊笑起來時彎彎的眼睛，溫柔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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