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警號聲如同冰水潑入滾油,瞬間炸裂了玉門關內原本就緊繃到極致的氣氛。北方的狄人去而複返,南方的朝廷大軍嚴陣以待——真正的南北夾擊,絕殺之局!
傷兵營內,樂衍扼著沈燕的手劇烈一顫,那根尖銳的銀簪幾乎脫手。他臉上瘋狂探尋的神色瞬間被巨大的驚愕和某種更深沉的恐懼取代,喃喃道:“不可能…他怎麼會…這麼快就…”他的話像是卡在喉嚨裡,眼神渙散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
楚驍動了。
如同蟄伏的獵豹暴起,速度快的隻剩下一道殘影。並非直撲樂衍,而是猛地一腳踢飛旁邊火盆裡燃燒的木炭,通紅的炭塊夾雜著火星,劈頭蓋臉地射向樂衍的麵門。
人的本能反應,樂衍下意識地鬆開了沈燕,抬手格擋那灼熱的威脅。
幾乎在同一時刻,楚驍已至近前,左手一把將沈燕猛地向後推開,送入搶上前來的親兵懷中,右手並指如刀,精準狠辣地切在樂衍握著銀簪的手腕上。
“呃!”樂衍痛哼一聲,銀簪當啷落地。
楚驍動作毫不停滯,化掌為拳,一記沉重的短拳狠狠砸在樂衍本就受傷的胸膛上。
“噗——!”樂衍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劇烈抽搐,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徹底昏死過去。
“捆起來!嚴加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也不得讓他死了!”楚驍聲音冷冽如鐵,看都未再看樂衍一眼,目光已轉向衝進來的傳令兵,“說!北麵具體情況!”
“狄人…漫山遍野!看旗號,還是賀魯的王旗!兵力似乎比上次更多!前鋒已抵近十裡坡!”傳令兵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南北受敵,內患未清…玉門關仿佛狂濤駭浪中即將傾覆的一葉扁舟。
所有將領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驍身上,絕望與希冀交織。
楚驍深吸一口氣,那氣息冰冷刺骨,卻瞬間壓下了他眼底所有的波瀾。極致的壓力下,他的思維反而進入了一種絕對的冷靜和清晰。
“王校尉!”
“末將在!”
“北牆防務交由你全權負責,依托工事,固守待援。趙守義的‘震天弩’優先配給北牆,我要賀魯的人,在弩箭射程外就留下足夠多的屍體!”
“得令!”王校尉抱拳,毫不猶豫轉身衝向北城。
“胡彪!”
“俺在!”
“帶你的人,上南牆!朝廷大軍若不動,你便不動。他們若敢攻城,就給我往死裡打!但記住,節省箭矢,尤其是重弩和火油!”
“明白!”胡彪獰笑一聲,“正好讓趙銳嘗嘗咱們的厲害!”
迅速分派完任務,將領們飛奔而去執行命令。楚驍看向驚魂未定但已恢複鎮定的沈燕:“沒事吧?”
沈燕搖搖頭,急切道:“我沒事。樂衍他…”
“他的事稍後再說。”楚驍打斷她,“你現在立刻回去,繼續破譯那些東西。我要知道‘玄圭’到底是什麼。還有,仔細檢查樂衍身上所有物品,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好!”沈燕知道事關重大,立刻點頭離去。
楚驍大步走向關牆,一邊對親兵下令:“讓康莫奚立刻來見我,馬上!”
站在高高的關牆上,放眼望去,景象令人窒息。南麵,朝廷大軍營寨連綿,刀槍如林,肅殺之氣衝天。北麵,地平線上煙塵滾滾,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湧來的狄人騎兵,呼嘯聲甚至隱隱可聞。玉門關被夾在中間,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這兩股巨力碾碎。
康莫奚很快被帶來,臉色也有些發白,顯然也知道了目前的絕境。
“康先生,”楚驍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得可怕,“看來麴先生的詔書,得提前派上用場了。”
康莫奚一愣:“將軍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