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煨和楊定拳來腳往,打得帳內砰砰作響之時,一旁負責記錄天子言行的侍中劉艾已經徹底傻眼了。他手裡握著筆,麵前的布帛上卻一個字也落不下去,額頭冷汗直冒——這……這禦前鬥毆,前所未聞!
這起居注到底該怎麼記?!難道寫“某年某月某日,帝觀兩位將軍於禦帳內相撲為樂”?
劉協瞥見劉艾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覺得好笑,隨手撿起一顆棗子扔到他麵前的書案上,笑罵道:“還記個甚!這種破事有什麼好記的!放下筆,看戲!”
劉艾如蒙大赦,又哭笑不得,隻得訕訕地放下筆,也跟著“看戲”,但坐得筆直,渾身不自在。
此時,段煨和楊定打出了真火,動作越來越大,幾乎要掀翻帳內的簡易陳設。
劉協見狀,非但不製止,反而趁機火上澆油,喊道:“哎哎哎!裡麵地方小,施展不開!要打出去打!痛快!”
楊定聞言,一拳格開段煨,喘著氣道:“外麵去!正好彆驚了聖駕!”
“出去打!讓大家都看看!”劉協啃著棗,唯恐天下不亂地揮手。
兩人此刻也打紅了眼,聽得天子發話,竟真的一邊互相撕扯著,一邊跌跌撞撞地衝出了禦帳!
帳外,那些退出來的文武官員和軍官們本就好奇天子單獨留下兩人在帳內做什麼,忽然見帳簾猛地被掀開,然後就看到兩位衣冠不整、頭發散亂、滿麵怒容的將軍扭打在一起,從帳內滾了出來,直接在營地上的塵土裡翻滾扭打起來,拳拳到肉,喝罵不止,揚起一片塵土!
所有官員都驚呆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
“這……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司徒趙溫氣得胡子直抖,連連跺腳,“禦前……禦前竟如此失儀!簡直是……簡直是……”
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了。
侍中種輯也看傻了,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其他文官武將更是麵麵相覷,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罪魁禍首劉協也慢悠悠地啃著棗從帳裡晃了出來,一臉興致盎然地看著地上翻滾的兩人,還時不時點評一句:“誒,這招鎖喉用的不錯!……哎呀,踢他下盤啊!”
正打得難分難解的段煨和楊定,忽然感覺周圍安靜得詭異,猛地發現幾乎所有隨行的官員、軍官,甚至遠處的士兵,都圍成了一圈,用一種仿佛看猴般的眼神盯著他們倆!
趙溫那痛心疾首的“殿前失儀”四個字更是清晰地飄入他們耳中。
兩人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滿腔的怒火和血氣瞬間冷卻,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乾了什麼——兩位高級將領,竟然在天子行在,於眾目睽睽之下,像市井無賴一樣打架鬥毆!
巨大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他們。兩人慌忙鬆開對方,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拍打身上的塵土草屑,狼狽不堪地朝著劉協躬身請罪,臉漲得通紅:
“臣……臣無狀!衝突聖駕!請陛下治罪!”
“臣……臣死罪!禦前失儀,驚擾陛下,請陛下重罰!”
劉協把最後一口棗肉啃完,將棗核隨手一扔,冷哼一聲:“打啊?怎麼不打了?朕還沒看夠呢。”
兩人頭垂得更低,羞愧難當。
“滾進去!收拾乾淨!與諸卿一同進來議事!”劉協丟下這句話,不再看他們,轉身先回了禦帳。
段煨和楊定如蒙大赦,又倍感羞慚,互相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但氣勢已遠不如前,趕緊低著頭,在一片詭異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鑽回禦帳整理儀容去了。
帳外,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尚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其他文武官員,眾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和深深的無奈。
天子有令,讓他們稍後一同進去,此刻也隻能在原地等待,氣氛尷尬無比。
就在這時,憋了一肚子火的太尉楊彪和司徒趙溫,幾乎同時將矛頭對準了方才在帳內率先發難、煽風點火的侍中種輯。
楊彪壓低了聲音,指著種輯斥道:“看看你乾的好事!若不是你在陛下麵前搬弄是非,刻意挑撥,何至於鬨到如此地步?禦前鬥毆,成何體統!天子的顏麵、朝廷的體統都被丟儘了!”
趙溫更是氣得臉色發白,須發皆顫,接著罵道:“就是!種輯!你……你真是糊塗透頂!天子與段煨、楊定之間的事,是你能隨意摻和的嗎?妄測聖意,挑撥將帥,乃取禍之道!如今鬨得這般難堪,你滿意了?!”
種輯被兩位重臣當麵斥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要辯解幾句,卻說不出話來。他本意隻是想打壓段煨,鞏固楊定及他自己的地位,卻也隻能低著頭,訥訥不敢言。
周圍其他官員見狀,也無人敢為他說話,反而都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生怕被牽連。經此一事,種輯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可謂一落千丈。
畢竟這種丟人的事情出了,肯定得找人背鍋,那兩武夫是無所謂的,但是剩下的總不能說是陛下的問題吧,那就隻剩下了在不敢說話的時候出頭的種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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