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營中號角連營,旌旗招展。張繡頂盔貫甲,正在最後清點麾下兵馬,準備開拔前出立寨。
軍容整肅,刀槍耀目,五千精銳靜立待命,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就在此時,賈詡緩步而來,依舊是那身半舊的文士袍服,在甲胄鮮明的軍陣中顯得格格不入。
“張將軍。”賈詡喚道。
張繡見是賈詡,不敢怠慢,連忙迎上前:“賈大夫。”
他知道此人雖被貶官,卻深得陛下看重,更是智謀深遠。
賈詡目光掃過嚴整的軍陣,微微頷首,低聲道:“將軍此去,關乎大局,有幾句話,望將軍謹記。”
“大夫請講,繡必謹記於心。”
賈詡略壓低了聲音:“其一,若與李傕前鋒接戰,有機會俘獲其軍中軍官,或在其潰兵中散播消息時,不妨……將賈某如今已在陛下軍中效力之事,悄然透露出去。”
張繡聞言,眼中精光一閃。
他深知“賈文和”這三個字在西涼軍舊部、尤其是在那些中下層軍官心中的分量——那是能攪動風雲、算無遺策的人物!
此消息若傳開,必能在李傕軍中引起不小的猜疑和震動。他立刻重重點頭:“繡明白!此事定會辦得妥當。”
賈詡點點頭,目光隨即落在張繡身後那麵高高豎起的將旗上。
旗幟鮮明,上書“建忠將軍張”五個大字。
他微微搖了搖頭:“將軍,這麵旗幟,今日暫且不要打了。”
張繡一愣,疑惑道:“大夫,這是為何?兩軍對陣,大將旗號正是揚威之時,亦可激勵士氣,為何……”
賈詡看著他,語氣平淡卻意味深長:“繡將軍,你這‘建忠將軍’之號,追根溯源,可是李傕、郭汜所表奏,朝廷隻是例行認可罷了。”
“張濟、楊奉、楊定,乃至段煨等人,其將軍名號亦大多如此。陛下迫於形勢,為安撫人心,方才予以承認,此乃不得已之舉。”
他話鋒一轉,點明要害:“你如今身為大軍先鋒,深得陛下信重,統率的是陛下湊集全軍之力調撥給你的精銳,打的是堂堂正正為天子討逆的旗號。”
“此時若再打著李傕郭汜給你封的將軍旗號,豈不是自揭出身,徒惹尷尬?更是給陛下眼中揉沙子。”
賈詡的聲音更低了半分,帶著一絲提點:“你這仗,若打得漂亮,立下大功,陛下難道還會吝嗇一個真正由他親封的、光耀正大的將軍名號嗎?屆時,豈不勝過這‘建忠’之名百倍?”
張繡恍然大悟,背後瞬間驚出一層細汗!他隻想著張揚聲勢,卻險些犯了政治上的大忌諱!
陛下如此信任,將全軍騎兵交付於他,他卻打著舊主冊封的旗號去為新主打仗,這簡直是不知進退!
他連忙拱手,感激道:“多謝賈大夫點撥!繡險些誤事!來人!”
他轉頭對親兵下令,“將這麵旗撤下!換一麵普通的‘張’字旗即可!”
看著親兵急忙去更換旗幟,張繡再次對賈詡鄭重一禮:“大夫恩情,繡銘記於心!”
賈詡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緩步離去,身影漸漸融入忙碌的軍營背景中。
張繡望著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更加堅定而清醒。
他翻身上馬,拔出佩劍,指向東麵方向,聲音洪亮而充滿戰意:
“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