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扶風郡內,馬騰與韓遂兩軍會師。
旌旗招展,營壘相連,兩軍合兵一處,擁眾一萬五千有餘。雖然比起劉協麾下近四萬的護駕軍仍顯遜色,但已是足以左右長安戰局的一股強大力量。
中軍大帳內,馬騰與韓遂這兩位盤踞涼州多年的老對手、老“兄弟”再次會麵。
兩人皆是滿麵春風,把臂言歡,口中“壽成兄”、“文約賢弟”叫得親熱無比,仿佛昔日種種齟齬、猜忌從未存在過一般。
帳中氣氛熱烈,酒肉飄香,一派和睦景象。然而,在場如馬超、閻行、成公英等深知內情者,卻能從那熱情的笑容底下,感受到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與算計。
幾輪酒水下肚,寒暄已畢,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向了當前最緊要的局勢。
韓遂放下酒樽,撫須歎道:
“壽成兄,如今局勢明朗,李傕敗亡在即,長安指日可下。然則,天子攜勝勢而來,麾下兵多將廣,其誌恐非僅止於收複京師啊。你我兄弟若仍各自為戰,勢單力孤,隻怕日後難免為其所製,難有作為。”
馬騰深以為然,點頭道:
“文約賢弟所言極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傷。唯有你我聯手,方有底氣與朝廷……嗯,與陛下商討個前程。”
“正是此理!”韓遂一拍大腿,眼中精光閃爍,“前番朝廷遣使,無論是鐘大夫還是那左靈,所開條件,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區區太守、雜號將軍,豈是你我兄弟應有的身份?我等坐擁涼州勁旅,威服羌胡,保境安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陛下欲定關中,豈能如此輕慢功臣?”
馬騰聞言,眉頭微蹙,他雖也有此意,但覺得韓遂此言有些過於直白尖銳,便委婉道:
“文約賢弟稍安勿躁。陛下或亦有難處,或是使者位卑,未能體察聖意。鐘繇大夫此刻正在我軍中,或可再與他商議一番?”
韓遂卻連連擺手,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
“壽成兄,非是小弟多疑。鐘繇大夫固然位高權重,然他此番前來,使命乃是招撫於你。涉及我涼州兩家共同之前程,關乎你我兄弟日後在朝中之地位,豈是鐘大夫一人所能決斷?”
“依小弟之見,當再奏請陛下,派遣一位真正能代表朝廷、說得上話的重臣前來,與我等當麵詳談,方顯誠意!也方能談出個真正對你我有利的結果!”
他見馬騰沉吟不語,便趁熱打鐵道:
“況且,空口無憑!你我兄弟也當拿出些態度,讓朝廷看到我涼州將士並非可隨意拿捏之輩!不如這樣……”
韓遂帶著一絲蠱惑的意味說道:
“你我各引兩千精騎,前往霸上,會獵於此,遙望長安,以壯軍威!此舉既非攻城,亦非挑釁,隻是向朝廷展示我涼州軍容之盛,聯盟之固!”
“陛下乃明君,見此情形,必知我等心意,定會遣重臣前來,鄭重相待!如此一來,你我兄弟方能爭取到應有的地位和封賞!”
馬騰聽著韓遂的提議,心中飛快盤算。霸上會獵,展示武力,確實能增加談判的籌碼,但也風險不小,萬一被朝廷誤解為挑釁,後果難料。
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麵無表情的成公英,又瞥了一眼身旁眼神灼灼、似乎頗為意動的長子馬超,最終,對更高封賞的渴望壓倒了對風險的擔憂。
他緩緩點頭,臉上露出讚同的笑容:
“文約賢弟此計大妙!霸上會獵,遙懾長安,既不逾矩,又可顯我涼州軍威!好!就依賢弟之言!三日後,你我各率兩千精銳,會獵霸上,靜候朝廷佳音!”
“好!壽成兄果然爽快!”韓遂哈哈大笑,舉起酒杯,“來!為我兄弟聯手,前程似錦,滿飲此杯!”
“滿飲!”馬騰亦舉杯相和。
帳內頓時響起一片應和之聲,觥籌交錯,氣氛再次熱烈起來。然而,在這片看似團結和睦的表象之下,韓遂的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與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