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量十足!而且這鐵錠的質地,似乎比軍器局裡撥發下來的那些官鐵,還要更加密實、純淨幾分!
心中的貪念頓時如同被澆了油的野火,騰地一下就燒得更旺了。這顧昭果然是在這裡偷偷摸摸地搞什麼發財的門道!
他將鐵錠扔回地上,拍了拍手目光卻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住了不遠處那些正在操練的士兵腰間佩戴的、嶄新的“顧氏鋼刀”。那些刀,在陽光下泛著與眾不同的青黑色光澤,即便離著老遠,也能感受到那股撲麵而來的鋒利之氣。
“哼,打點農具?”錢百戶冷笑一聲,伸出肥胖的手指,遙遙一指,“那這些刀,又是怎麼回事?顧小旗,你這手筆不小嘛!私自開爐煉鐵,鍛造兵器,這要是傳到上麵去,可是殺頭的大罪!你擔待得起嗎?”
顧昭聞,臉上立刻露出了“驚恐萬狀”的表情,他連連擺手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大人明鑒!冤枉啊!這……這哪是什麼兵器啊!這都是些樣子貨!樣子貨啊!”
他急忙對王五使了個眼色,王五心領神會,立刻從隊列中取來了一柄早就準備好的、特製的“樣品刀”,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錢百戶將信將疑地接過了那柄刀。
刀一入手他的眉頭就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刀,看起來確實是嶄新鋥亮,磨得跟鏡子似的可拿在手裡的分量,卻明顯感覺有些發飄,不對勁!他揮舞了兩下,更是覺得刀身的重心奇怪,完全不像是能用來實戰劈砍的兵器。
這正是顧昭提前設下的圈套。這柄所謂的“樣子貨”,是用最差的舊鐵料,由技術最差的工匠,僅僅是依著“顧氏鋼刀”的樣子,匆匆打製出來的,除了表麵經過了精心的打磨,看起來光亮唬人之外,內裡完全就是一坨廢鐵。
“大人您瞧,”顧昭湊上前來,指著刀身一臉的窘迫,“您是行家,一上手就知道了。我們這手藝實在是潮得很哪裡能跟軍器局裡那些大匠師傅們比啊!這不煉出來的鐵,又軟又脆,打出來的刀,中看不中用,砍塊木頭都能卷了刃。我們也就是把它們磨得光亮一點,想著能不能唬弄一下那些沒見過世麵的韃子,萬一真遇上了,也能壯壯膽色罷了。”
這番話說得是合情合理,既解釋了刀的來曆,又把自己貶低得一文不值。
錢百戶捏著那柄手感極差的“樣子貨”,再看看顧昭那副誠惶誠恐、就差跪地求饒的模樣,心中的疑慮,頓時消減了大半。
他心想,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就憑顧昭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旗,帶著一群老弱病殘,怎麼可能真能煉出什麼好鋼來?多半就是走了狗屎運,煉出了幾塊成色好點的鐵,然後就得意忘形,打了些華而不實的破銅爛鐵出來顯擺。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警惕,便被那愈發熾熱的貪婪所取代。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擺出了一副官架子。
“罷了罷了!念在你們也是為了糊口,本官就不與你們計較了。但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私自開爐,終究是壞了規矩。”他指了指地上的那幾塊鐵錠,“這些,本官就先替你‘保管’了,也算是給你在千戶大人麵前,打個圓場。以後,每個月,你們煉出來的鐵,都要上交五成到堡裡來,由本官統一‘調配’!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明白了!”顧昭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法外開恩!您放心,下個月,我們一定準時把鐵,給您送到府上去!”
錢百戶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至於鎮北營的死活,他才懶得關心。這片土地上長出來的任何東西,都必須先經過他的手,讓他刮走最肥的一層油,這,才是他心中唯一的“規矩”。
他將那柄“樣子貨”隨手扔還給王五,帶著他的親兵,以及那幾塊作為“孝敬”的鐵錠,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直到那隊騎兵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地平線的儘頭,顧昭臉上那副謙卑恭順的笑容,才如同麵具般,被瞬間摘下。
他的臉色,變得如水一般深沉,眼神,更是冷冽如冰。
“大人,”王五走上前來,憤憤不平地低聲道,“這姓錢的,也太不是東西了!我們辛辛苦苦煉出來的鐵,他張張嘴,就要拿走一半!”
“一半?”顧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滿了嘲諷的弧度。
“他拿走的,隻是我們想讓他看見的那一半而已。”
他轉過身,望著那座依然在散發著餘溫的高爐,目光變得無比悠遠而又堅定。
“讓他先得意幾天吧。當我們的刀,足夠多,足夠鋒利的時候,這筆賬,我會親自帶著你們,去跟他一筆一筆地,算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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