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營的工坊前,堆著兩排整齊的兵器,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修複好的馬刀挺直鋒利,刀鞘上的皮革被重新縫補,還上了一層蠟;斷裂的長矛換了新的硬木杆,矛頭磨得發亮,能映出人的影子;就連之前鏽得看不出原樣的盔甲,也被打磨乾淨,甲片間的連接重新鉚緊,拎在手裡沉甸甸的,透著結實。
距離錢百戶給的期限還有十天,三百多件殘破兵器,已經全部修複完畢,甚至比軍中現役的兵器還要精良幾分。
顧昭站在兵器旁,手裡捧著一個暗紅色的木盒,盒身用細木片拚接,邊緣還雕了簡單的雲紋,看著不算奢華,卻透著一股精致。
“將軍,真要把那把刀送出去?”石鐵生湊過來,眼神裡滿是不舍,“那可是咱們用最好的鋼,反複鍛打了七七四十九天,連刀柄的寶石都是從建奴首級上摘下來的,比俺這輩子見過的所有刀都好!”
顧昭拍了拍木盒,笑著說:“好刀要用到刀刃上。劉千戶是青山堡的天,把這刀送給他,咱們以後在這兒才能站得更穩。”
孫元化站在一旁,手裡攥著修複兵器的清單,補充道:“而且這把刀不僅是‘禮’,更是‘底氣’。劉千戶識貨,他能從刀上看出咱們的手藝,以後才不敢輕易對咱們動手。”
顧昭點了點頭,對身後的王五說:“你帶十個弟兄,押著兵器跟我去青山堡。孫軍師留在營裡,看好工坊,彆出亂子。”
一切安排妥當,顧昭抱著木盒,王五帶著士兵押著兩輛裝滿兵器的木車,朝著青山堡的方向走去。
剛到堡門口,守兵就認出了顧昭,這次沒再刁難,反而殷勤地跑進去通報——錢百戶早就打過招呼,知道今天顧昭要送兵器來。
穿過蕭條的堡內街道,流民和軍戶們躲在破屋門口,怯生生地看著押送兵器的士兵,眼神裡滿是羨慕。顧昭掃了一眼,心裡清楚,這青山堡的根基,早已被腐朽蛀空,隻等著一場風暴來徹底掀翻。
千戶府的大門敞開著,錢百戶已經候在門口,看到顧昭身後的兵器,眼睛立刻亮了,快步上前,語氣卻依舊帶著幾分傲慢:“顧小旗,還算你識相,沒誤了千戶大人的事。兵器呢?快抬進來讓大人查驗。”
顧昭沒接他的話,隻是笑著舉了舉手裡的木盒:“錢大人,除了修複的兵器,卑職還為千戶大人準備了一份薄禮,想親自獻給大人。”
錢百戶瞥了眼木盒,心裡嘀咕著“能有什麼好東西”,卻也不敢攔著,隻能悻悻地側身:“隨我來吧,大人正在堂上等你。”
走進千戶府的大堂,一股濃鬱的酒肉香氣撲麵而來。劉千戶坐在主位上,穿著一身織金綢緞的便服,懷裡摟著個侍女,麵前的桌上擺著幾碟精致的小菜,旁邊還放著一壺溫熱的黃酒,和外麵的蕭條景象判若兩人。
顧昭立刻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捧著木盒,恭恭敬敬地說:“卑職顧昭,參見千戶大人!奉命修複兵器,今日特來複命,還為大人備了份薄禮,望大人笑納!”
劉千戶放下酒杯,眯著小眼睛打量著顧昭,又掃了眼門口被抬進來的兵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哦?這麼快就修好了?錢百戶說你人手不夠,我還以為要誤了秋操呢。”
錢百戶站在一旁,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僵——他之前在劉千戶麵前說過顧昭的壞話,現在顧昭提前完工,倒顯得他多嘴了。
顧昭低著頭,語氣謙卑:“都是托大人的福,不僅給了卑職木炭和人手,還準卑職招募流民,不然卑職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完不成任務。”
劉千戶滿意地點了點頭,指了指顧昭手裡的木盒:“你說的薄禮,就是這裡麵的東西?打開讓我看看。”
顧昭雙手將木盒舉過頭頂,旁邊的侍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蓋。
一瞬間,大堂裡仿佛亮了幾分。
木盒裡躺著一柄腰刀,刀柄是用黑色的犀牛角製成,上麵鑲嵌著三顆鴿卵大的紅寶石,是之前從後金百戶首級上繳獲的,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紅光;刀鞘是鯊魚皮做的,摸上去粗糙卻緊實,鞘口和鞘尾用黃銅包裹,刻著繁複的纏枝蓮紋;最驚豔的是刀身,抽出半寸,就能看到刀身上細密的水波紋,那是反複折疊鍛打留下的痕跡,像流動的月光,透著刺骨的寒氣。
劉千戶的眼睛瞬間直了,之前的慵懶一掃而空,他猛地坐直身體,揮手讓侍女退下,親自走到顧昭麵前,小心翼翼地拿起腰刀。
刀柄握在手裡,不沉不重,剛剛好貼合手掌,顯然是按人手的尺寸打造的;他輕輕拔出刀,“唰”的一聲,刀身出鞘,一道寒光掠過,讓旁邊的錢百戶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好刀!真是好刀!”劉千戶忍不住讚歎,手指輕輕拂過刀身的水波紋,“這鋼質,這鍛打手藝,比軍器局造的還要好!你說,這是你們工坊自己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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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依舊跪在地上,語氣恭敬:“回大人,這是卑職特意讓工匠用最好的鋼,反複鍛打了一個多月,專門為大人打造的。大人是青山堡的支柱,隻有這樣的好刀,才配得上大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