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京師的朝堂之上,崇禎皇帝正為了他那被製度輕鬆化解的“太子監國”之謀而倍感無力與挫敗之時,那份經由“輔政委員會”全票通過、並以太子監國名義下發的、敦促前線將士“奮勇殺敵,以慰國殤”的敕令,已經通過電波,跨越了萬裡的海疆,抵達了顧昭的旗艦“鎮海號”。
對於京城的政治交鋒,顧昭似乎毫不意外,他隻是平靜地看完了來自最高國務委員會的簡報,隨手將那份以太子名義發來的敕令放在了一旁。他很清楚,當他所建立的那個製度化的權力核心開始高效運轉之後,舊時代的帝王心術,所能起到的作用便已經微乎其微了。
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傳我命令,”他對著身邊的傳令官,聲音冰冷而堅定,“艦隊全速前進,目標,巴達維亞。通知各分艦隊指揮官,於預定時間,抵達指定封鎖位置。命令陸戰隊總指揮,準備實施‘海神之錘’登陸計劃。複仇的時刻,到了。”
隨著他一聲令下,這支在馬六甲海峽集結完畢、並獲得了“國際社會”合法授權的龐大聯合艦隊,如同一頭被喚醒的遠古巨獸,拖著覆蓋天際的濃密黑煙,向著爪哇島,那座荷蘭人在整個亞洲最核心、最堅固的巢穴,發出了最後的怒吼。
數日後,巴達維亞的清晨。
荷蘭東印度公司總督,簡·皮特斯佐恩·科恩,如同往常一樣,端著一杯來自錫蘭的紅茶,站在總督府頂層的陽台上,用一種傲慢而滿足的眼神,俯瞰著這座由他一手締造的“東方阿姆斯特丹”。堅固的棱堡,寬闊的運河,整齊的街區,以及港口內那密密麻麻的商船桅杆,這一切,都讓他堅信,這裡是上帝賜予荷蘭人的、在東方最堅固的基石。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臉上的愜意與傲慢,徹底凝固了。
在地平線的儘頭,一片如同烏雲般的陰影,正在迅速地擴大、逼近。那不是風暴,而是由數百艘艦船的桅杆與煙囪所組成的、一片移動的鋼鐵森林!緊接著,刺耳的警鐘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般,在巴達維亞城的各個角落,瘋狂地響了起來。
科恩手中的茶杯,失手滑落,在堅硬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他看到了。在那片鋼鐵森林的最前方,幾艘他從未見過的、巨大得如同山巒般的鋼鐵巨艦,正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引領著整個艦隊,劈波斬浪而來。而在那最高大的主桅杆上,一麵他永遠無法忘記的、繡著金色五爪巨龍的旗幟,正迎著海風,發出獵獵的、仿佛是審判宣言般的聲響。
“明國人……他們……他們真的來了!”科恩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一絲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而變得嘶啞。
顧昭的艦隊,沒有給予荷蘭人任何反應的時間。
戰鬥,甚至不能稱之為戰鬥。當巴達維亞港口外圍炮台上的荷蘭炮手們,還在手忙腳亂地試圖瞄準那些遠在他們射程之外的龐然大物時,明軍艦隊那超長射程的後裝線膛艦炮,就已經發出了怒吼。
一枚枚呼嘯而至的炮彈,精準地落在了那些簡陋的岸防炮台之上。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磚石、炮架與人體,一同被撕成碎片,拋向了天空。僅僅不到半個時辰,巴達維亞所有外圍的海防設施,便被徹底清除。
緊接著,龐大的艦隊群,如同張開雙臂的巨人,以一種教科書般的精準操作,徹底封鎖了巴達維亞港的所有出海口。從這一刻起,這座孤城,與外界的一切物理聯係,都被徹底斬斷了。
與此同時,在巴達維亞東側一處地勢平坦的海岸,數以百計的登陸艇,在數十艘裝備了小口徑速射炮的淺水炮艦的掩護下,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了海灘。
數萬名身著新式迷彩作戰服、手持後裝步槍的海軍陸戰隊員,以排山倒海之勢,成功登陸。荷蘭人所組織的、由少量歐洲士兵和大量本地仆從軍組成的灘頭防線,在經曆了明軍炮艦毀滅性的火力準備之後,幾乎是一觸即潰。
一場在科恩預想中,至少應該持續數周的登陸與反登陸作戰,在短短幾個小時內,便以明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傷亡,宣告結束。
然而,真正讓科恩和巴達維亞城內的所有歐洲殖民者感到絕望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在他們那沿襲自歐洲中世紀的、僵化的戰爭思維裡,敵軍在登陸之後,應該是挖掘壕溝,修築營壘,然後花費數月甚至數年的時間,緩慢地將重炮拖拽到前線,最後才開始一場曠日持久的圍城戰。
但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幅足以顛覆他們三觀的、宛如魔鬼造物般的景象。
就在陸戰隊鞏固登陸場的同時,數千名身著統一工裝的工兵部隊,也隨同大批的物資,登上了海岸。他們沒有挖土,而是在一片被迅速平整出來的土地上,開始以一種驚人的、流水線作業般的速度,鋪設一種由兩條平行鐵軌和枕木組成的、閃著金屬光澤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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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魔鬼的軌跡嗎?”一名在棱堡上用望遠鏡觀察的荷蘭軍官,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
他們看到,那些明軍工兵,以小隊為單位,配合默契,有人負責鋪設枕木,有人負責安放鐵軌,後麵則跟著手持特製長柄鐵錘的士兵,用一種富有節奏感的、鏗鏘有力的號子聲,將巨大的道釘,砸入枕木之中。這條鋼鐵“道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海岸登陸點,向著巴達維亞的包圍圈外圍,瘋狂地延伸。
僅僅一天之後,當第一台拖著長長黑煙的、小型的蒸汽機車,拉著十幾節裝滿了炮彈、糧草甚至重型攻城炮的平板車廂,發出“況且況且”的轟鳴聲,在這條被顧昭命名為“複仇一號線”的野戰鐵路上飛馳而過時,城牆上的荷蘭守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上帝啊!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這是神跡!或者說,是巫術!
他們無法理解,這種隻應該存在於傳說中的運輸效率,是如何出現在現實中的。在他們的認知裡,將一門重炮從海岸運到前線,需要上百名民夫和數十頭牲畜,耗費數天的時間。而現在,中國人隻用一個冒著煙的鋼鐵怪物,在幾個時辰內,就完成了數十倍於他們的工作量!
如果說,野戰鐵路是從生理上摧毀了荷蘭人的抵抗意誌,那麼,另一項技術的運用,則是從指揮層麵上,給予了科恩最沉重的打擊。
隨著陣地的穩固,無數的電報線,如同蜘蛛網一般,從停泊在海上的旗艦“鎮海號”上的總指揮部,一直連接到了陸地上的軍、師、旅,甚至是團一級的指揮所。
顧昭端坐在他那寬大的指揮室內,麵前鋪著一副巨大的、標注著戰場實時動態的沙盤。他無需再像傳統將領那樣,依靠快馬或者信鴿來傳遞命令。他的任何一道指令,都可以在幾秒鐘之內,通過電報員的指尖,化作“滴滴答答”的電波,瞬間傳達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命令,右翼第一陸戰師,向三號高地推進,構築重炮陣地。”
“命令,工兵部隊,加快二號鐵路支線的鋪設速度,務必在今晚前,將十六門一百五十毫米口徑榴彈炮,運輸到位。”
“接通與潛伏小組的聯係,詢問城內情況。”
在這種近乎於“全知全能”的指揮模式下,數萬明軍的行動,被協調得如同一台精密的機器,每一個零件,都在最正確的時間,出現在了最正確的位置上。
而在巴達維亞城內,總督科恩,卻像一個被蒙住了眼睛和耳朵的聾子、瞎子。他隻能通過城牆上的觀察哨,獲取到一些零星的、滯後的、甚至常常是錯誤的情報。他派出的偵察兵,一旦出城,便會立刻消失在明軍那由散兵線和巡邏隊組成的、密不透風的封鎖網中。
戰爭的天平,在開始之前,便已經發生了無可逆轉的傾斜。
然而,簡·皮特斯佐恩·科恩,這位頑固而又驕傲的殖民者,依舊沒有放棄。他站在巴達維亞那足以抵禦這個時代任何重炮轟擊的星形棱堡之上,手扶著冰冷的牆磚,眼神中燃燒著最後的瘋狂。
“讓他們來!”他對著身邊憂心忡忡的軍官們咆哮道,“讓那些黃皮膚的猴子們,來見識一下,什麼才是歐洲最先進的堡壘!我們的城牆有三十英尺厚,我們的火炮可以形成完美的交叉火力!隻要他們敢於發起衝鋒,就會在我們的護城河前,留下堆積如山的屍體!我擁有三千名英勇的歐洲士兵!還有數萬名忠誠的本地人!隻要我們能堅守半年……不,三個月!公司的援軍,就一定會從歐洲趕來!”
他的認知,依舊停留在了幾十年前,歐洲軍隊憑借堅船利炮和堡壘技術,征服世界的舊時代。他無法理解,自己所麵對的,究竟是一個怎樣恐怖的對手。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引以為傲的城防,從內部,也已經開始腐朽。
就在他發表著慷慨激昂的演說之時,城內一處隱蔽的、屬於阿拉伯商人的貨棧裡,幾名顧昭情報部門的特工,正在與兩位本地蘇丹國的秘密代表,進行著最後的接洽。
“顧公爵承諾,隻要你們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打開西側的水門,並引導我軍進入。事成之後,巴達維亞港未來三十年的關稅,將由萬丹蘇丹國與貴方共享。”一名明軍特工,用流利的馬來語,低聲說道。
兩位本地代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貪婪與決絕。
“請轉告公爵大人,荷蘭人的暴政,我們早已忍無可忍。我們願意,為天朝大軍,獻上我們微不足道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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