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錢總管撞開他院門的那一刻起,這就成了一道關於“怎麼死”的送命題!
拒絕,對方完全可以給他扣個“見死不救”甚至“圖謀不軌”的帽子,然後讓他“合理消失”。
答應,去給那個倒黴蛋做手術,九死一生。
成了,從此淪為權貴的專屬工具人;
敗了,當場陪葬。
“我艸……”蘇哲在心裡爆了句粗口。
他那個想要當個逍遙富家翁,每天喝茶聽曲、研究美食的夢想,就像一個被戳破的肥皂泡,在眼前碎得稀裡嘩啦。
他以為的歲月靜好,在絕對的權力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沒有實力保護的安逸,不過是鏡花水月。
他辛辛苦苦攢下的那點家底,人家一句話就能讓他傾家蕩產,甚至家破人亡。
院子裡的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蘇福嚇得麵白如紙,兩條腿篩糠似的抖著,卻還下意識地挪了半步,擋在了蘇哲身前。
錢總管看著蘇哲臉上變幻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打完了巴掌,該給甜棗了。
他的語氣又緩和下來,帶著一絲誘惑的味道:“當然,蘇先生,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隻要你願意出手,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員外郎府都記你這份情。”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貫!”
“隻要你走這一趟,不管事成與不成,這五百貫酬金,立刻奉上!若是僥幸……僥幸救活了公子,員外郎大人說了,另有重謝!一座內城的宅子,黃金百兩,憑你開口!”
五百貫!
蘇福的眼睛瞬間瞪圓了,連害怕都忘了。
那可是一筆足以讓普通人家富足一生的巨款!
蘇哲的心,卻比那晚風還要涼。
這五百貫,不是酬金,是賣命錢。
那座內城的宅子,不是獎勵,是把他從“野生資源”變成“家養寵物”的黃金牢籠。
他看著錢總管那張誌在必得的臉,看著周圍那些手按刀柄、虎視眈眈的護衛,再看看身邊瑟瑟發抖卻依然忠心護主的蘇福。
他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
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定格在一個無比清晰的認知上:
躺平,是需要資格的。
在擁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任何“佛係”和“躺平”都是自欺欺人。
他想過安穩日子,就必須先擁有讓彆人不敢來打擾他安穩日子的資本。
而眼前這個地獄級難度的手術,既是催命符,也是他唯一可能獲得這種“資本”的敲門磚。
賭一把?
用自己二十一世紀頂尖的外科技術,去賭一個在大宋朝崛起的資格?
蘇哲緩緩抬起頭,目光迎上錢總管的視線。
那眼神裡,不再有之前的慌亂和無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冷靜。
“五百貫,是診金。救人可以,但我有我的規矩。”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錢總管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成了,立刻道:“蘇先生請講!”
蘇哲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穿越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反擊”。
他要在這場被動的交易中,儘可能地奪回主動權。
“第一,我不是神醫,這門手藝也隻是我的摸索。救人過程,風險極大,生死由天。你們員外郎府必須立下字據,無論結果如何,都與我無關,更不得事後追究。”
“第二,救人的地方,必須由我來定。一應所需,也必須按我的要求準備,不許有半點折扣。”
“第三,”他看了一眼周圍的護衛,“我治病時,不喜歡有人圍觀。除了我指定的人,閒雜人等,一概退避。”
他的條件,在旁人聽來,苛刻至極,甚至有些狂妄。
一個被逼上梁山的“皮匠”,竟然還敢跟員外郎府談條件?
然而,錢總管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好!就依先生所言!”
對於一個快要淹死的人來說,彆說隻是一根稻草,就算對方遞過來的是一條毒蛇,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抓住。
蘇哲看著他,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自己親手打造的、充滿了煙火氣和安逸夢想的小院。
逍遙椅還在那裡輕輕晃悠,桌上的冰鎮綠豆湯已經不再冰涼。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那個隻想當個閒散富家翁的蘇哲,已經死了。
“帶路吧。”
他平靜地說道,邁步向院門外走去。
蘇福連忙跟上,主仆二人的背影,在火光的映照下,被拉得長長的,一步一步,踏入了那深沉的、充滿了未知與凶險的汴京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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