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柳月卿像一隻受驚的小貓,踮著腳尖,悄無聲息地挪到了那扇破了洞的窗戶下。
她心中充滿了鄙夷和一絲“抓到你把柄了”的期待。
江湖騙子,故弄玄虛!
我倒要看看,你這“屠戶之術”究竟有多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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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見了血,你怕是第一個嚇得尿褲子吧!
她將眼睛湊到那個小小的破洞上,小心翼翼地向內窺探。
然後,她整個人都凝固了。
預想中手忙腳亂、血肉模糊、鬼哭狼嚎的場麵完全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讓她靈魂都為之戰栗的景象。
那個她眼中的“狂徒”,此刻宛如一尊沉靜的神隻。
燭光將他的側影勾勒得無比清晰,他專注的神情,穩定的雙手,以及……他正在做的事情,徹底顛覆了柳月卿二十年來建立的醫學認知。
他……他在用刀切開人的肚子!
可那不是屠夫般的砍剁,而是繡娘穿針引線般的精準!
每一刀下去,深度、長度,都仿佛經過了最精密的計算。
他……他在用燒過的火鉗夾人的肉!
可那不是在施加酷刑,每當他用那古怪的鉗子夾住一處,原本湧動的鮮血就會奇跡般地停止。
那叫……止血?
對,一定是止血!
可世上哪有這樣精妙的止血之法?
他……他還在用針線縫合人體內部的組織!
柳月卿自問對《內經》、《傷寒雜病論》倒背如流,對各路草藥的藥性了然於胸,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她能理解的範疇。
這已經不是“醫術”了。
這是“技術”!
一種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卻又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技術!
她看到蘇哲將手探入腹腔,冷靜地探查著,嘴裡還在對旁邊那個快嚇傻了的仆人進行著“現場教學”。
“彆抖,蘇福,把你當成我的器械護士。我說什麼,你遞什麼。現在,用溫鹽水……哦不,溫開水衝洗視野,對,慢一點,我要看清楚是哪一截腸子破了。”
“看到了,在這裡。嘖,被帶倒鉤的凶器刺穿,造成了兩個破口,還傷到了腸係膜血管,怪不得失血這麼快。這是仇殺啊,典型的黑道手法,不專業,但很致命。”
“張三,彆看天花板,看我這裡。看到這根發黑的腸子了嗎?這就是病灶。現在我要把它切除一小段,然後再把兩頭好的接起來。這個手術,在我的專業領域裡,叫‘腸切除腸吻合術’,難度係數3.5,屬於常規操作,彆緊張。”
蘇哲一邊做,一邊說。
他不是在炫技,而是在用語言構建一個絕對由他主導的秩序場。
一方麵,這能極大緩解助手的緊張情緒;
另一方麵,這也是他在前世醫院裡養成的習慣——主刀醫生在手術時,有義務為觀摩的下級醫生和實習生進行講解。
雖然他現在的“實習生”,一個是被迫上崗的自家管家,另一個是快要嚇出心理陰影的倒黴家丁。
但這番話,落在門外偷窺的柳月卿耳中,卻不亞於九天驚雷!
腸……腸子還能切了再接上?
這……這還是人能想出來的法子嗎?
她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叫出聲。
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崩塌、碎裂,然後被一種全新的、蠻橫的力量重塑。
什麼“酸屬收斂,會閉塞氣機”?
什麼“酒乃辛烈,火毒攻心”?
在她引以為傲的那些醫理,在眼前這堪稱神跡的操作麵前,顯得那麼蒼白,那麼可笑!
她看到蘇哲取出一小截處理過的、半透明的線,那似乎是羊腸製成的。
他用這根線,以一種她完全看不懂,卻又覺得無比精美的手法,將斷開的腸子兩端縫合在了一起。
那雙曾經握過毛筆、翻過醫書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裡。
震撼、迷茫、困惑、恐懼……最終,都化為了一種近乎狂熱的求知欲。
他是誰?
他究竟是誰?
這種匪夷所思的醫術,他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這一刻,柳月卿心中再無半分輕視,隻剩下無儘的謎團和高山仰止般的敬畏。
她明白,門內那個男人,正在開啟一個她從未想象過的醫學新世界。
而她,柳月卿,今天有幸,成為了這個新世界的第一位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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