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淺！”蘇哲痛心疾首地一拍桌子，“這不是恭桶！這是文明的躍遷！是生活品質的飛躍！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淨身寶座’！你想想，當你坐在上麵，處理完俗世的煩惱，隻需輕輕一按，清水奔流而下，所有汙穢便被卷入無儘的虛空，不留下一絲痕跡，不帶走一片雲彩！這是何等的瀟灑！何等的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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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哲一邊說，一邊畫出了水箱、浮球閥和衝水拉杆的簡易結構圖。
“這個箱子，我們叫它‘儲水高地’，水從這裡進。這個木頭塊加個杆子，叫‘智能水位控製器’，水滿了它就自動堵住口子。這個拉杆，就是‘一鍵淨化’的啟動器！我們要用最好的木料，外麵刷上防水的大漆，所有連接處必須嚴絲合縫，不能漏水！”
張木匠的眼睛亮了。
雖然那些“反重力”、“虹吸式”的詞他聽不懂，但這個“淨身寶座”的結構圖，作為一個頂級工匠，他看懂了！
用一個水箱儲水，利用水的衝力帶走汙物，再用一個巧妙的彎管隔絕臭氣……
天啊！
這是何等鬼斧神工的構思！
簡直比魯班先師的造物還要精妙！
“神醫！我……我明白了！”張木匠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這東西，能成！您放心，小老兒就算不吃不喝，也一定把這‘淨身寶座’給您造出來！”
“很好！”蘇哲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他拍了拍張木匠的肩膀：“這隻是第一步！‘淨身寶座’解決了‘出’的問題，我們還要解決‘入’的問題！”
說著，他又鋪開一張新紙，畫了一個巨大的木質浴池，旁邊還畫了兩個龍頭。
“看見沒，這叫‘鴛鴦戲水池’。我要你用管道，一頭連接廚房的大鍋灶，另一頭連接院子裡的水井。如此一來，我一擰開關，熱水自來，再一擰，冷水自來！冷熱隨心，陰陽調和！本老爺再也不用忍受提著水桶跑來跑去的低效率服務了！”
張木匠已經麻木了。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像一塊被反複捶打的鐵塊，不斷地被蘇哲這些匪夷所思的念頭衝擊、重塑。
原來……生活還能這麼過？
“還有這個！”蘇哲意猶未儘，又畫了一個帶著齒輪和搖把的落地風扇，“這叫‘清風徐來儀’！夏天熱怎麼辦？靠丫鬟在旁邊扇風？效率太低，風力還不均勻！你看，用這個齒輪組，我們輕輕一搖，就能讓五六片扇葉飛速旋轉，產生持續不斷的強勁氣流！以後我躺在院子裡，丫鬟隻需要坐在旁邊，一邊看話本，一邊單手搖這個，就能給我提供五星級的降溫服務！”
蘇福在一旁聽得兩眼放光，連連點頭。
這個好！
這個好！
看著眼前這三張顛覆時代認知的設計圖，張木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蘇哲鄭重其事地躬身一拜。
“蘇先生之才，非神仙中人不能及也！小老兒今日方知，何為‘格物致知’！先生放心，圖上之物，我等必竭儘全力，為先生造出！”
這一次，他用的稱呼，和薛六一樣，是“先生”。
“行了行了，彆拍馬屁了，趕緊乾活！”蘇哲不耐煩地揮揮手，“工錢按最高的標準給你算，材料用最好的，工期要快！五天之內，我要坐上我的‘淨身寶座’！十天之內，我要泡上我的‘鴛鴦戲水池’！聽懂了嗎？”
“懂了！”張木匠領了圖紙，帶著徒弟，像領了軍令狀一樣，風風火火地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府後院成了個熱火朝天的工地。
薛六在院子另一頭，用他西軍的操練法，把府裡的男丁練得哭爹喊娘，哀嚎遍野。
而張木匠則帶著他的團隊，在院子這頭，叮叮當當地鋸木頭、鑿管道、裝齒輪，同樣是汗流浹背。
一個鍛煉筋骨，為了“安全”。
一個大興土木，為了“安逸”。
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風，在蘇府這個小小的天地裡，構成了一幅奇異而又和諧的畫麵。
十天後。
當蘇哲第一次坐在溫潤如玉的柏木“淨身寶座”上，輕輕拉動那根黃銅拉杆，聽到水箱裡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感受著強大的水流帶走一切煩惱時，他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來。
“啊……文明……”他由衷地感歎。
當他赤條條地躺在那個足以容納三四個人的巨大“鴛鴦戲水池”裡，左手擰開龍頭，一股熱氣騰騰的水流精準地澆在肩上，右手再擰開龍頭，一股清涼的井水緩緩注入時，他幸福得閉上了眼睛。
“這……才是人生！”
最後，他換上一身寬鬆的絲綢常服，施施然地走到院中的躺椅上，癱了上去。
蘇福立刻狗腿地搬來“清風徐來儀”，坐在旁邊的小馬紮上，一手拿著話本，一手慢悠悠地搖著搖把。
呼呼的風聲，帶著夏日午後的暖意，吹得蘇哲渾身舒泰。
“蘇福啊。”蘇哲懶洋洋地開口。
“哎，老爺。”
“你說，本老爺費這麼大勁，又是手術刀，又是設計圖，到底圖個啥？”
蘇福想了想，認真地回答：“圖安逸，圖享受，圖過上神仙般的日子！”
“說得好！”蘇哲打了個響指，從旁邊的冰盆裡摸出一顆冰鎮葡萄丟進嘴裡，“所以說，不要聽外麵那些人瞎扯什麼天下蒼生、國之大義。記住，懶，才是推動本老爺前進的第一生產力！是所有偉大發明的終極源泉！”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薛六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默默地搖了搖頭，眼神裡卻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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