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創傷,死亡率高達七成!
輕傷員的死亡率,竟然也超過三成!
這叫什麼?
這不叫治病,這叫等著爛,等著死!
他腦子裡瞬間浮現出古代傷兵營的景象:血汙的地麵,肮臟的布條,用鍋底灰、香爐灰甚至泥土來止血的“秘方”,一群束手無策的郎中圍著傷員念叨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一股怒火從他心底直衝天靈蓋。
“混賬!簡直是混賬!”蘇哲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那“怕麻煩”的懶散心態,那“賺錢退休”的終極理想,在這一刻,被報告上那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死亡數字,衝擊得粉碎!
這是對他職業的侮辱!
這是對生命的褻瀆!
韓琦靜靜地看著他。
他看到蘇哲的眼神變了。
從最初的漫不經心,到中途的凝重,再到此刻的憤怒。
那是一種純粹的、屬於醫者的憤怒。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文采,隻是敲門磚。
唯有觸及其作為醫者的底線,才能真正打動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輕人。
“蘇先生,”韓琦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現在,你明白老夫所說的‘非戰之罪’是什麼意思了嗎?”
“這些為國征戰的健兒,他們沒有死在敵人的刀下,卻死在了自己人的無知手上!他們挺過了最慘烈的廝殺,卻沒能挺過一個小小的傷口!”
“老夫請你來,不為吟詩作對,不為攀附權貴。”
韓琦站起身,對著蘇哲,深深地作了一揖。
“老夫隻求你,用你的醫術,救救他們!救救我大宋的兵!”
蘇哲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死死地攥著那份卷宗,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想拒絕。
他想大聲說:“這關我屁事!我隻想過我的小日子!”
軍隊,那是全天下最麻煩的地方!
紀律森嚴,規矩繁多,動不動就要掉腦袋。
他一個追求絕對自由的鹹魚,摻和進去,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可他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拒絕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的腦海裡,全是“角弓反張”、“傷口潰爛”、“高熱不退”這些詞。
他仿佛能聽見那些年輕士兵在絕望中的哀嚎。
他知道,隻要他出手,隻要引入最基礎的清創、消毒、無菌包紮理念,就能讓那恐怖的死亡率,下降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對他來說,隻是常識。
但對這個時代來說,卻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術”。
見死不救?
他做不到。
這該死的職業道德!
蘇哲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所有的鬱悶和不甘都吐出去。
他頹然坐回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韓琦。
“韓相公,我算是看明白了。您今晚這不叫請客吃飯,這叫精準下套啊。”
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您這餅畫得太大了,大的我有點噎著。您這是給我下達了一個終極計劃啊,指標是‘降低全軍死亡率’,負責人是我,經費……您提了嗎?”
韓琦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一個蘇哲!到了這個時候,你心心念念的還是錢!好!老夫就喜歡你這一點!”
他斂去笑容,鄭重承諾道:“隻要你肯出手,人、財、物,老夫以宰相之名擔保,你要什麼,老夫給你什麼!你要權,老夫給你請旨!你要殺人立威,隻要占著理,老夫給你遞刀!”
“嘶——”蘇哲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夥,這授權力度,堪比後世拿了尚方寶劍的天使投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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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被這個老狐狸拿捏得死死的。
“行吧。”蘇哲癱在椅子上,雙眼望著天花板,一副被生活強暴了的表情。
“我算是上了賊船了。不過話說在前頭,我這個人,規矩多,脾氣差,尤其見不得蠢貨。我要是去了軍營,那些所謂的軍醫郎中,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聽我的。誰敢跟我說什麼‘祖宗之法’、‘陰陽五行’,我就讓他親身體驗一下,什麼叫‘物理超度’。”
“全聽你的!”韓琦斬釘截鐵地說道,眼中精光四射。
“還有,”蘇哲伸出兩根手指,“我隻負責提供技術指導和培訓方案。具體的執行,得有專門的團隊。我可不想天天泡在臭氣熏天的傷兵營裡,那會要了我的命。”
“可以!”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蘇哲坐直了身體,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比嚴肅的神情,“此事,風險極高,酬勞也必須極高。事成之後,我要的賞賜,得由我來開價。”
“一言為定!”韓琦毫不猶豫地答應。
他看著眼前這個一會兒嬉皮笑臉,一會兒義憤填膺,一會兒又斤斤計較的年輕人,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他知道,自己為大宋,找到了一把足以改變國運的手術刀。
而蘇哲,則在心裡默默地流淚。
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責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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