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黃昏,殺戮場。
西夏“鐵鷂子”的鐵蹄,是死神敲響的大地之鼓,每一記都震顫著宋軍兵卒們早已崩潰的神經。
當第一波黑色的浪潮撕碎營寨,撞入混亂的軍陣時,蘇哲的醫療營地,這片被他用板車和拒馬欄圍起來的“怪胎”,也迎來了自己的考驗。
近百名西夏騎兵從主攻的洪流中分出,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餓狼,獰笑著撲了過來。
在他們眼中,這片奇怪的工事不過是稍微硬一點的點心,一衝即垮。
“穩住!弓箭手,聽我口令!”蘇哲的聲音依舊冷靜,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必須像做手術一樣保持鎮定,否則誰也跑不了。
他的鎮定,通過他清晰的語調,傳遞給了工事後的每一個人,他們是傷兵營的宋軍守衛,沒有潰逃全賴於對蘇哲這位活神仙的信任,相信他會帶他們安全的撤退。
距離八十步,西夏騎兵開始加速,馬蹄揚起的塵土幾乎遮蔽了夕陽。
七十步,他們已經能看清宋兵臉上恐懼的表情。
六十步!
“放!”蘇哲的聲音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入戰場噪音。
一聲令下,早已拉滿弓弦的護衛們鬆開了手指。
箭矢不多,隻有稀疏的兩輪,但每一箭都瞄準了戰馬。
這是蘇哲戰前特意強調的,對付重甲騎兵,射人不如射馬。
衝在最前麵的幾匹戰馬悲鳴著栽倒,將背上的騎士重重地摔了出去,後續的騎兵不得不緊急勒馬轉向,陣型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混亂。
“倒油!”
早已候命的急救隊員們將一桶桶猛火油奮力潑灑出去,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西夏騎兵微微一愣,他們還沒搞清楚這些宋軍在搞什麼名堂。
五十步!
“火!”
數支火箭射入被猛火油浸濕的地麵。
“轟——”
一道橘紅色的火牆猛然躥起,足有一人多高,形成了一道死亡與熱浪的屏障。
衝鋒的戰馬是畜生,不是機器,它們對火焰有著天然的恐懼。
最前排的戰馬被人立而起,發出驚恐的嘶鳴,無論騎手如何抽打,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整個衝鋒的勢頭,被這道突如其來的火牆硬生生遏止住了!
“漂亮!”蘇哲心中暗讚一聲,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薛六,自由射擊,優先射殺那些試圖繞行的!”
“鐵牛,守住入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薛六冷靜地點頭,帶著幾名箭術稍好的守衛,開始對那些試圖從火牆兩側繞行的西夏騎兵進行精準點殺。
他像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每一箭都刁鑽狠辣,總能找到鎧甲的縫隙。
鐵牛則如一尊鐵塔,手持一麵特製的大盾,死死堵住了工事唯一沒有被火焰覆蓋的入口。
幾名悍不畏死的西夏騎兵試圖徒步衝鋒,都被他那勢大力沉的盾擊撞得倒飛出去。
第一輪進攻,在這看似簡陋卻規劃嚴密的防禦體係麵前,竟被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然而,蘇哲的目光卻越過了眼前的戰火,投向了更遠處的主戰場。
那裡,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宋軍的指揮體係已經徹底癱瘓。
張彪的帥旗早已不知所蹤,各個營的將校各自為戰,很快就被“鐵鷂子”的集團衝鋒分割、包圍、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