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內宅。
蘇哲一腳踏進自己的院子,感覺整個世界都從黑白默片變成了高清彩色的。前一刻還是軍醫院裡那種混雜著酒精、藥草和緊張氣息的凝重空氣,下一刻就變成了自家後花園裡熟悉的、帶著泥土芬芳和淡淡花香的安逸味道。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緊繃得快要斷掉的神經,終於像一根鬆開的橡皮筋,軟趴趴地癱了下來。
“還是家裡好啊,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蘇哲一邊嘟囔著,一邊像沒骨頭似的往正廳的椅子上一癱,四仰八叉,毫無形象可言。
柳月卿和柳盈緊隨其後,看到他這副模樣,既心疼又好笑。
“夫君,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柳月卿親自端來一杯溫水,遞到他嘴邊。
蘇哲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感覺自己乾得快要冒煙的喉嚨總算活了過來。他咂了咂嘴,然後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確認身邊隻有兩位夫人和幾個心腹丫鬟後,才小心翼翼地、用兩根手指,從袖子裡把那塊玄鐵令牌給“夾”了出來。
“當啷”一聲輕響,他把令牌扔在了桌上,仿佛那是什麼臟東西,扔完還使勁甩了甩手,一臉的嫌棄。
蘇哲愁眉苦臉地指著那塊黑乎乎的鐵疙瘩,“人家升官發財,都是金銀玉器、良田美宅。到我這兒,直接發一個高危職業上崗證,還是帶強製執行的那種!”
柳月卿和柳盈好奇地湊上前,當看清令牌上“皇城司”和“如朕親臨”那幾個殺氣騰森的字時,兩女的臉色瞬間也變得凝重起來。
柳盈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她掌管著蘇府的情報和庶務,對皇城司這個機構的恐怖之處比誰都清楚。
“夫君,官家這是……”柳盈的聲音都有些發緊。
“還能是啥,讓我這個拿手術刀的,去客串一把福爾摩斯唄。”蘇哲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讓我查什麼皇嗣凋零的陳年舊案。”
他越說越氣,一拍大腿坐了起來:“這簡直就是強買強賣!我一沒經驗,二沒人手,三沒興趣!這活兒怎麼乾?難道讓我拿著這塊令牌去挨家挨戶敲門,問‘你好,查水表,順便問一下你十幾年前有沒有害過皇子’嗎?”
他滑稽的語氣和動作,讓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柳月卿和柳盈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柳月卿柔聲安慰道:“官家既然將此重任托付於你,必然是信你之能。夫君你連官家都能從鬼門關拉回來,想來這案子也難不倒你。”
“我的好夫人,你這是給我灌迷魂湯呢!”蘇哲哭喪著臉,“救人,那是我的專業,我有手術刀,有無菌操作,有科學理論。查案,我有什麼?我隻有一腔即將被麻煩淹沒的熱血!這玩意兒,它不講科學啊!”
他唉聲歎氣,整個人又癱了下去,腦袋在椅子背上滾來滾去,像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嘴裡碎碎念著:“我的退休計劃啊……我的逍遙椅啊……我的火鍋大餐啊……全泡湯了……”
看著他這副耍寶的樣子,柳月卿和柳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的寵溺。她們知道,自家夫君雖然嘴上抱怨得比誰都厲害,但心裡比誰都拎得清。皇帝的命令,豈是能拒絕的。
抱怨歸抱怨,活兒還是得乾。
蘇哲在椅子上“挺屍”了一刻鐘,終於像是充滿了電一樣,猛地一躍而起,雙眼放光。
“有了!”他一拍手掌,臉上露出了奸計得逞般的笑容。
“夫君想到辦法了?”柳月卿好奇地問。
“辦法倒是沒有,行動倒是有。”蘇哲一臉尷尬地笑道,“既然官家讓我查案,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法子來查!憑什麼要我辛辛苦苦地跑東跑西,去他們那陰森森的衙門裡上班?”
他背著手,在廳裡踱起了方步。
“我蘇哲查案,講究的是一個舒坦!一個效率!一個以我為主!”他大手一揮,豪氣乾雲地宣布,“咱們就來個‘懶人查案法’!我不去衙門,讓衙門來找我!”
說完,他衝著門外喊道:“薛六!”
“侯爺,屬下在!”薛六的身影立刻出現在門口。
“去,給我跑一趟皇城司衙門。”蘇哲從桌上撚起那塊令牌,在手裡拋了拋,動作瀟灑無比,“拿著我的名帖,去把皇城司的主官,張鑫張司使,給本侯‘請’過來。記住,要客氣,要禮貌,就說我找他喝茶聊天,順便……談一筆大生意。”
薛六看著那塊令牌,瞳孔也是一縮,但什麼也沒問,隻是鄭重地接過名帖,沉聲道:“是!”轉身便大步離去。
一個時辰後,皇城使張鑫懷著一肚子忐忑,走進了武安侯府。
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材敦實,麵容方正,眼神銳利如鷹,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一看就是個常年身居要職的武官。正如陳公公所說,他為人耿直,一板一眼,隻聽皇帝一人的命令。
可今天,他卻被蘇哲這個新貴給“請”了過來,心裡正犯嘀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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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張鑫,參見武安侯!”一進書房,張鑫便抱拳行禮,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