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掙脫了海平麵的束縛,將無儘的金輝潑灑在黑石島狼藉的戰場上。硝煙倔強地繚繞在焦黑的礁石和破碎的船骸間,空氣中那股混合了血腥、火藥和海水鹹腥的複雜氣味尚未散去。然而,在這片剛剛經曆生死搏殺的土地上,這股氣味在勝利者的鼻腔裡,卻奇異地轉化成了一絲帶著鐵鏽味的甘甜。
士兵們臉上帶著疲憊,卻掩不住興奮的紅光,緊張而高效地清理著戰場。倭寇的屍體被像堆柴火一樣拖拽到一起,澆上火油,準備付之一炬,這是蕭戰的死命令,杜絕一切瘟疫的可能。繳獲的兵器——那些帶著弧度的野太刀、短悍的肋差,雖然做工粗糙,但用料紮實,被分門彆類地捆紮起來,像一座座小鐵山。
“俺的娘嘞……這得有多少錢啊……”一個原衛所出身的年輕士兵,看著從幾個主要山洞裡抬出來的一箱箱金銀、一卷卷絲綢、一摞摞瓷器,還有那些在陽光下閃著誘人光澤的珊瑚、珍珠,眼睛都直了,下意識地想去摸懷裡剛發到手的、還帶著體溫的賞銀,覺得那點銀子頓時不香了。
“瞅你這點出息!”旁邊一個沙棘堡老兵笑著拍了他後腦勺一下,“這才哪到哪?跟著國公爺,好好乾,以後金山銀山都有你搬的時候!趕緊的,手腳麻利點,登記造冊,誰敢私藏,小心軍法從事!”
與這些明晃晃的財富相比,二狗負責的區域則顯得格外凝重。他親自帶著幾個絕對可靠的親兵,將那個裝著書信、賬冊和鹽課司官印的油布包裹,又用幾層防水油布嚴密包裹,最後塞進一個不起眼的行軍背囊裡,由他親自背負。他臉色嚴肅,不時警惕地掃視四周,仿佛背著的不是幾件物品,而是隨時可能爆炸的驚雷。一個親兵忍不住低聲問:“二狗少爺,這東西……比那些金子還重要?”
二狗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重要一萬倍!金子能買命,這玩意兒……能要很多人的命,包括咱們自己如果看管不力的話!都把招子放亮點!”
當懸掛著“蕭”字大旗和嶄新“定海號”旌旗的船隊,押送著大量繳獲物資,浩浩蕩蕩駛回台州灣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出征將士動容。碼頭上、沿岸的道路旁,早已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得到消息的百姓扶老攜幼,簞食壺漿,翹首以盼!
“蕭國公萬歲!王師萬歲!”
“老天開眼啊!黑石島的倭寇真的被剿滅了!”
“爹!娘!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蕭國公給你們報仇了!!”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激動難抑的哭泣聲、發自肺腑的感激聲,彙成一股滾燙的洪流,衝擊著每一個凱旋士兵的心防。許多白發蒼蒼的老人顫巍巍地跪在路邊,朝著船隊的方向不住磕頭;婦人們提著籃子,將煮熟的雞蛋、熱乎乎的餅子、甚至自家舍不得吃的臘肉,拚命往登岸的士兵們手裡塞;孩子們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用最純淨崇拜的目光仰視著這些渾身還帶著硝煙味的英雄。
二狗站在船頭,看著這沸騰的場麵,鼻子有些發酸,他用力吸了吸,對身旁同樣心潮澎湃的李承弘說道:“承弘,看見沒?這才叫當兵!以前在衛所,老百姓看見咱們都躲著走,跟見了瘟神似的!現在……嘿嘿,這感覺,比喝最烈的酒還上頭!”
李承弘默默點頭,他看著那些士兵們——尤其是原衛所士兵,他們原本有些佝僂的脊梁此刻挺得筆直,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自豪與榮光,眼神裡充滿了力量。他低聲感歎:“民心所向,士氣如虹。老師他……確實創造了一個奇跡。”
與碼頭上的萬民歡騰相比,督師帥帳內的氣氛則要複雜微妙得多。蕭戰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聽著周倉、李鐵頭、趙德柱等人詳細彙報此次作戰的具體成果。
周倉聲音洪亮,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回國公爺!此戰,共計斃敵二百三十七人,焚毀倭船五艘,俘獲大小船隻十一艘!繳獲兵器、甲胄、糧秣、金銀珠寶等,初步估算,價值超過三十萬兩!我軍陣亡十一人,傷四十五人,其中重傷八人,餘者皆為輕傷!”
如此輝煌的戰果和極低的戰損比,讓帳內所有將領都麵露喜色。
“好!打得好!”蕭戰一拍大腿,朗聲道,“所有參戰人員,記功!撫恤金按最高標準發放,翻倍!陣亡弟兄的名字,給老子刻在碑上,讓後人記住他們!”
他話鋒一轉,目光投向二狗:“二狗,你那‘寶貝’呢?”
二狗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個行軍背囊放在桌上,取出裡麵層層包裹的油布包。蕭戰打開,再次拿起那枚“台州府鹽課司大使”的青銅官印,在手裡隨意地拋接著,仿佛那不是關乎無數人命運的證物,而是個小孩玩具。
“台州府鹽課司?”蕭戰嗤笑一聲,語氣帶著極致的嘲諷,“真是癩蛤蟆趴腳麵——不咬人,它惡心人!這玩意兒,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誰拿誰手疼。不過嘛……”他手腕一翻,穩穩接住官印,眼神變得玩味,“也是個極好的‘開門磚’,就看老子想先敲開哪扇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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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弘眉頭微蹙,上前一步,謹慎地建議:“老師,此事牽連甚廣,關乎朝廷體麵和東南吏治。是否應立刻以六百裡加急,密奏父皇,請父皇聖裁?”
“奏!當然要奏!”蕭戰將官印“哐當”一聲丟回桌上,嚇了眾人一跳,“不過,承弘啊,光靠這枚不知道會不會被反咬一口說是咱們栽贓的破印,和幾本可能被說成是偽造的賬本,還不夠勁爆。得把‘福順號’那條線連根拔起,把幕後那隻,或者那些隻手,給老子按在贓物上,人贓並獲,那才叫鐵證如山!現在嘛……”他優哉遊哉地翹起二郎腿,“先讓子彈飛一會兒,看看哪些耗子會先忍不住竄出來。”
當晚,台州大營變成了歡樂的海洋。盛大的慶功宴席地而坐,篝火熊熊燃燒,烤肉的香氣和酒香彌漫夜空。士兵們圍著火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聲嘶力竭地吹噓著白天的英勇,暢想著光明的未來。
蕭戰端著個大海碗,毫無架子地穿梭在各個火堆之間,所到之處皆是沸騰的歡呼。
“國公爺!俺敬您!要不是您,俺現在還在被那幫王八蛋當牲口使喚呢!”一個黑壯的原衛所士兵激動地舉起酒碗。
“國公爺!這新式火銃太得勁了!下次打倭寇,俺還要衝第一個!”一個年輕士兵興奮地比劃著。
蕭戰來者不拒,酒到碗乾,臉上洋溢著暢快淋漓的笑容,插科打諢,妙語連珠,引得士兵們陣陣哄笑。然而,在他那看似醉眼朦朧的眼眸深處,卻始終保持著鷹隼般的銳利和清醒。
他注意到,以台州府通判知府稱病未來)為首的一批地方官員,也帶著勞軍物資前來赴宴,表麵上熱情洋溢,敬酒詞說得天花亂墜,但眼神閃爍,笑容底下藏著不易察覺的審視和一絲慌亂。他們送來的勞軍物資,清單看起來漂亮,實際清點下來,卻比蕭戰預估的、以及他們嘴上承諾的數量,縮水了近三成。
“嗬,這就開始心疼了?還是想試探老子的底線?”蕭戰心裡冷笑,麵上卻依舊春風滿麵,甚至摟著那通判的肩膀,哥倆好似的灌了對方好幾碗酒,把對方喝得麵紅耳赤,眼神更加飄忽。他對著周倉使了個眼色,周倉微微頷首,示意明白。
蕭戰黑石島犁庭掃穴般的大捷,如同在這個夏天投下了一顆超級炸彈,衝擊波以台州為中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整個帝國輻射。“軍神”、“倭寇克星”、“東南柱石”、“百姓救星”……各種耀眼的光環被加諸於他一身。街頭巷尾,茶館酒肆,說書先生們口沫橫飛,將夜襲黑石島渲染得如同神話演義,蕭戰的形象在民間幾乎被神化。
然而,在這極致的榮耀與喧囂之下,那枚來自鹽課司的冰冷官印,如同一個深埋在勝利花環下的詭異詛咒,無聲地預示著平靜海麵下正在瘋狂滋生的暗流。
遙遠的京城,某些府邸內,氣氛與台州的歡慶截然相反。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兩百多人,據險而守,連一個晚上都沒撐住?!”寧王府內,昂貴的瓷器再次遭殃。
“王爺息怒,那蕭戰……麾下火器犀利,戰術詭異,確非尋常衛所兵可比……”
“不能再讓他這麼贏下去了!必須給他找點麻煩!東南那些官員呢?都是吃乾飯的嗎?!”
而安王府,則更顯陰沉。
“聲望如日中天啊……看來,光是倭寇,還絆不倒他。”安王撚動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那件事……進行得如何了?”
“回王爺,一切順利。彈劾的奏章,已經準備好了,隻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嗯,等他最得意的時候,再給他潑上一盆洗不掉的臟水……看他還能笑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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