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波屍蟞在燃燒棒的餘燼和張起靈淩厲的刀光下化為滿地狼藉的殘肢碎殼。惡心的焦臭味和蟲液腥味混合在一起，幾乎令人窒息。
甬道內暫時恢複了死寂，隻剩下五人粗重不一的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裡回蕩。頭燈光柱掃過地麵，儘是黏糊糊、黑綠相間的蟲屍和漿液，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媽的……這僰侯老兒是養蟞專業戶嗎？這麼多！”胖子靠著濕滑的牆壁，喘著粗氣，手裡的槍口還在微微冒煙，“胖爺我差點就交代在這了，變成蟲子屎……”
“少說兩句，檢查一下，有沒有被咬到？”吳邪自己也心跳如鼓，一邊平複呼吸，一邊快速檢查自己的手臂和腿腳，又看向其他人。
解雨臣甩了甩龍紋棍上沾染的汙穢，微微搖頭示意無礙。黑瞎子正用匕首挑剔地刮掉鞋底黏著的蟲屍碎片，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了些，多了點嫌惡：“嘖，真夠埋汰的。”
張起靈早已收刀入鞘，沉默地站在最前方，目光投向甬道深處那片並未因戰鬥結束而減少半分黑暗的區域。他的呼吸平穩得仿佛剛才那場惡戰從未發生。
確認大家都沒有受傷，隻是消耗了些體力，吳邪稍微鬆了口氣。“繼續前進，這裡不能久留，血腥味和動靜太大。”
五人稍作整頓，踩著令人作嘔的蟲屍地毯，小心翼翼地繼續向下深入。甬道似乎沒有儘頭，始終保持著相同的規整結構和向下傾斜的角度，仿佛直通地心。周圍的空氣越來越陰冷，腐臭味中那絲蛇腥氣似乎也隱約可辨。
又前行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終於出現了變化。
甬道到了儘頭，並非墓室，而是一個相對寬敞的圓形石廳。而在石廳的牆壁上，赫然出現了三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拱形洞口，黑黢黢地通往三個不同的方向。
三條岔路。
“我靠，選擇題啊？”胖子傻眼了，挨個洞口照了照，裡麵都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這往哪兒走？猜一個？”
吳邪的頭燈掃過石廳地麵和洞口邊緣，很快發現了一些痕跡。“這裡有標記！”
在左側洞口的邊緣，有一個用紅色噴漆畫的、略顯倉促的箭頭，指向洞內。而在中間洞口的下方，則扔著一個空了的壓縮餅乾包裝袋。
“是考古隊留下的？”解雨臣上前，仔細查看那個箭頭標記，眉頭微蹙，“油漆較新，但……痕跡有點奇怪。”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箭頭的走勢，“不像專業人士留下的標記，顯得很匆忙甚至……慌亂。”
“管他呢，有標記就跟著走唄！”胖子說著就想往左邊洞口鑽。
“等等。”張起靈忽然開口。他走到三個洞口前，依次靜靜站立片刻，似乎在感受著什麼。然後，他指向最右側那個沒有任何標記的洞口：“這邊，有風。”
黑瞎子湊到中間洞口嗅了嗅，又側耳聽了聽，然後笑嘻嘻地提議：“要不咱扔鞋決定？老天爺最大嘛。”
吳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滾蛋！”他更相信小哥的判斷，但考古隊的標記也不能完全忽視。“花兒爺，你怎麼看？”
解雨臣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頭燈仔細照射著三個洞口的邊緣和上方的石壁。在右側洞口的拱頂上，他發現了一些極其模糊的淺刻紋路，那是一種扭曲的、近乎抽象的雙蛇交纏圖案，與外麵石門浮雕的風格有細微相似之處。
“看這個。”他指著那幾乎被苔蘚覆蓋的紋路，“雖然模糊，但這紋飾更古老，更符合僰侯國的特征。另外兩條通道的入口處沒有這種原始紋飾，可能是後期開鑿或通往其他區域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考古隊的標記，也可能是誤導，或者……他們自己也沒判斷清楚。”
吳邪沉吟片刻，做出了決定：“相信小哥和花兒爺的判斷。走右邊有風的這條。有風說明可能通往更大的空間，甚至可能有其他出口。大家跟緊，注意腳下。”
張起靈沒有絲毫猶豫，率先步入了最右側的洞口。解雨臣緊隨其後。
胖子歎了口氣：“得，聽你們的。但願彆走到蛇姥姥的老窩去。”他也跟了進去。
吳邪和斷後的黑瞎子也依次進入。
這條通道比之前的主甬道要狹窄一些，但開鑿得同樣規整，傾斜度更大，一路向下。走了沒多久，兩側粗糙的石壁開始發生了變化。
壁畫開始出現了。
由於極度的潮濕和年代久遠，壁畫保存得極其糟糕，大麵積剝落、褪色，被厚厚的苔蘚和鹽堿覆蓋，難以辨認全貌。但依稀能看出一些宏大的、充滿蠻荒氣息的場景。
最初是一些描繪部族遷徙、狩獵的畫麵，人物形象粗獷。接著，出現了大量蛇的形象，它們被描繪得巨大而神聖，纏繞著山巒，俯視著渺小的人類。
隨後，畫麵變得血腥而詭異。出現了人首蛇身的形象，接受著人們的跪拜和活人獻祭。壁畫用誇張的手法描繪出祭品被巨大的蛇蟒吞噬，或是被推入深坑的場景，充滿了原始的恐懼和狂熱。
還有一些似乎是戰爭的場麵，僰侯國的戰士身上纏繞著蛇形圖騰，與敵人廝殺，而敵人的屍體往往被巨蛇拖走。
壁畫的風格猙獰而壓抑，色彩以暗紅、黑、綠為主，即使殘缺不全，也透著一股令人極度不適的邪異氣息。
“這幫古人……口味真重。”胖子看著一幅描繪巨蛇吞噬活人的壁畫，咧了咧嘴，“天天搞這些，也不怕做噩夢。”
“信仰往往源於恐懼。”解雨臣一邊艱難地辨認著壁畫內容，一邊低聲道，“他們崇拜蛇，更恐懼蛇。這些祭祀，更像是一種換取生存的妥協，或者……試圖掌控某種他們無法理解的力量。”
吳邪用相機儘可能地記錄下這些殘缺的壁畫，這些都是研究這個神秘僰侯國的關鍵線索。“看來這個古國，完全建立在蛇崇拜和血腥祭祀之上。那些考古隊員，就是衝著這個來的……”
通道繼續向下延伸，仿佛沒有儘頭，兩側的壁畫如同無聲的噩夢長廊，訴說著一個湮滅文明的瘋狂與黑暗。前方的黑暗愈發濃重，那陰冷的風中，似乎也開始夾雜起彆的、更加細微難辨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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