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那不著調卻又透著深意的餞彆禮,仿佛為這最後的倒計時按下了加速鍵。
畫室內,空間扭曲的滯澀感越來越強,甚至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呼吸間都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排斥力。
吳邪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具身體與這個世界的連接正在變得極其脆弱,仿佛隨時都會像斷線的風箏般飄離。
王胖子和解雨臣似乎已經耗儘了所有情緒,如同兩尊失去生氣的雕塑,沉默地沉浸在各自的悔恨深淵裡,連抬頭都顯得艱難。
張起靈依舊立於陰影中,沉默如同山嶽,隻是那目光愈發沉凝,仿佛在記錄著最後的每一幀畫麵。
張琪琳則幾乎與吳邪形影不離,周身氣息內斂到了極致,如同蓄勢待發的弓弦,警惕著任何可能乾擾通道開啟或威脅到吳邪的變故。
就在這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通道穩定開啟)的緊繃時刻,畫室那扇飽經摧殘的門,又一次發出了聲響。
這次不是敲門,而是某種沉重的東西被拖拽著摩擦地麵的聲音,伴隨著三個明顯刻意放輕、卻又因為費力而無法完全掩飾的喘息聲。
門被從外麵有些吃力地推開了一道更大的縫隙。
然後,就見黎簇、蘇萬和楊好三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將一個碩大無比、看起來極其沉重、鼓鼓囊囊的軍綠色帆布背包,給硬生生地“挪”了進來。
那背包大得離譜,幾乎有半個黎簇那麼高,上麵掛滿了各種零零碎碎的小包、水壺袋,甚至還能看到一截工兵鏟的手柄頑強地從側袋裡支棱出來。
背包本身看起來也十分陳舊,但洗得發白,顯得異常結實。
三人累得滿頭大汗,臉上因為用力而漲得通紅。他們將背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顯然分量不輕。
做完這一切,三人才直起腰,有些局促地站在背包後麵,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吳邪,臉上混合著緊張、期盼,還有一絲完成重大任務後的如釋重負。
畫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個突兀出現的、巨大得有些誇張的背包吸引了過去。
連心如死灰的王胖子都忍不住掀了掀眼皮,解雨臣也微微睜開了眼睛。
黑瞎子雖然走了,但他要是看到這場景,估計又能編排出不少笑話。
吳邪看著這個幾乎能把他自己裝進去還有富餘的背包,又看了看麵前三個氣喘籲籲、眼神亮得驚人的少年,一時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是什麼?”他遲疑地問道。
黎簇用手背抹了把額頭的汗,挺起胸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有力,但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泄露了他的激動:
“吳邪哥!這是我們……我們給你準備的!”
蘇萬趕緊在一旁小聲補充,語氣帶著點邀功般的雀躍:
“是、是我們用所有的零花錢,還有……還有把平時攢的那些模型什麼的都賣了,湊錢買的!”
楊好也甕聲甕氣地用力點頭:“對!都是最好的!實用的!”
黎簇深吸一口氣,像是背誦課文一樣,開始如數家珍地介紹起來,語速快得仿佛怕被打斷:
“這裡麵有最高級的壓縮餅乾和能量棒,夠吃很久的!有淨水片和打火石!有多功能軍刀和求生哨!有強光手電和備用電池!有急救包,裡麵什麼藥都有!還有防水火柴、保溫毯、信號鏡、魚線魚鉤……”
他滔滔不絕,幾乎把市麵上能見到的、想象得到的生存物資都報了一遍,顯然做足了功課。那沉重的分量,也印證了內容的“紮實”。
“……還有這個!”黎簇最後費力地從背包側袋抽出了那截工兵鏟手柄,展示了一下,“多功能工兵鏟,爬山開路防身都能用!”
他介紹完,三個少年都眼巴巴地看著吳邪,黎簇更是上前一步,雙手因為緊張而緊緊攥著衣角,眼神裡充滿了不容錯辨的真誠與執拗,聲音也因為情緒激動而有些發哽:
“吳邪哥!我們……我們知道自己沒用,幫不上你什麼大忙,也……也沒資格跟你去那個……那個地方。”
“但是!但是這些東西,你帶上!路上……路上肯定能用得著!”
他用力抿了抿嘴唇,眼圈有些發紅,幾乎是吼出了那句憋在心裡很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