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村死寂如墳。
亂葬崗上,昨夜那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光柱早已消散,隻留下一圈焦黑如炭的環形陣痕,像是大地被天火烙下的詛咒印記。
血水凝成暗紅冰晶,碎骨殘甲半埋於土,那柄曾劈開無數生魂的斷刀,此刻隻剩幾片鏽鐵,蜷縮在裂開的地縫邊緣。
張宇癱坐在自家灶台前,渾身濕透,不是雨水,是冷汗。
他雙目通紅,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痛。
耳邊,那句低語仍在回蕩——“門後之人……等你百年……”像是一把生鏽的鋸子,在他顱骨裡來回拉扯。
可緊接著響起的,才是真正的雷霆——
“……宇娃……彆信鑰匙……門後沒有神,隻有債……”
那是他父親的聲音。
沙啞、虛弱,帶著臨終前的喘息,可每一個字都像鑿進他骨髓裡。
他從沒見過父親的照片,沒聽過他的聲音,可這語調,這稱呼,竟讓他心頭一顫,仿佛沉睡多年的記憶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係統……這是真的?”他喃喃。
【靈骸低語已激活,所聽遺言源自執念最深之物,真實度100】
他猛地抓起身旁那塊曾砸碎鬼將刀鋒的板磚,顫抖著抽出腰間的“斷厄刃”——這把瘋道士留下的黑鐵短刀,據說能割裂陰魂執念。
刀鋒一劃,掌心血湧,滴滴落在板磚之上。
血滲入磚紋,刹那間,磚麵浮現出一道暗紅裂痕,如同睜開一隻渾濁的眼。
“讓我聽見……最不該被聽見的聲音。”
係統微震:【消耗精神值30,靈骸低語重啟——目標:與血脈相關之物】
一秒。
兩秒。
就在他幾乎要崩潰時,那聲音再次響起,更清晰,更痛:
“……守一師兄……我對不起你……但我必須燒了族譜……為了宇娃能做個凡人……”
張宇如遭雷擊,猛地抬頭,眼中血絲炸裂。
燒族譜?守一師兄?父親……不是病死的?
他瘋了一般衝出家門,直奔村後山坡上那間破舊草屋——老藥農的居所。
村裡人都說他懂些偏方,能驅小邪,卻不知他年輕時曾是守山人,與瘋道士同輩。
“砰!”門被一腳踹開。
老藥農正背對著他,慢悠悠地熬著一鍋黑藥,蒸汽氤氳,藥香中卻夾著一絲腐土氣息。
“我爹到底是誰?”張宇嘶吼,聲音劈裂。
老藥農沒回頭,隻輕輕攪了攪藥勺:“你爹?就是你爹。一個想讓你活著的普通人。”
“彆騙我!”張宇一把抽出斷厄刃,刀尖抵住老人後心,“我聽見了!他臨死前說燒了族譜!說對不起守一師兄!說‘彆讓我走他的路’!你們到底在瞞什麼!”
藥勺“當啷”落地。
老人緩緩轉身,渾濁的眼中竟泛起一絲悲憫。
他沉默良久,終於從床底拖出一個鏽鐵盒,打開,取出一截焦黑木片,邊緣布滿雷痕,隱隱有符文殘跡。
“你爹那年在城裡‘打工’,回來時帶著這雷擊木,說是在工地救了個瘋老頭,結果當晚就開始咳血……三個月後,人就沒了。”老人聲音低沉,“臨走前,他把我叫去,隻說了一句話——‘若我兒覺醒,彆讓他走我的路。那扇門,不該再開了。’”
張宇接過木片,指尖觸碰的瞬間,係統再度震顫。
【檢測到高濃度靈骸殘留,是否啟用靈骸低語?】
他咬牙,再次割掌,血滴木片。
“讓我聽見……最後的真相。”
【消耗精神值50,靈骸低語啟動】
刹那,父親的聲音第三次響起,這一次,帶著哭腔:
“……守一師兄……我對不起你……但我必須燒了族譜……為了宇娃能做個凡人……鑰匙……不能醒……門後……全是債……”
“轟——!”
張宇腦中炸開一片空白。
父親不是病死。
他是……自斷道途,焚譜隱姓,甘願以凡人身份死去,隻為讓他——張宇,永遠不知道自己是“鑰匙”。
可當晚,妹妹小禾在睡夢中突然坐起,雙眼緊閉,卻用一種不屬於她的陰冷聲線低語:
“黑將軍說……你爹的屍不在廟裡……在門後……他替你擋了一刀。”
張宇渾身一僵。
門後?擋刀?
他衝回亂葬崗,跪在那道地縫前,將斷厄刃狠狠插入裂縫,鮮血順著刀身滲入地底。
【消耗精神值80,靈骸低語極限啟動——目標:地脈殘魂】
耳邊瞬間炸開無數亡魂哀嚎,冤、恨、怨、執,層層疊疊,幾乎將他神誌撕碎。
可就在他即將昏厥時,一道冰冷、鐵甲摩擦般的聲音,穿透所有喧囂,清晰響起:
“……張氏子,以命換命……那一刀,本該劈在你頭上……我斬他魂,封門縫……他不願轉生,執念化印……守你十年……”
“咚!”
張宇雙膝砸地,泥水四濺。
父親……不是死於疾病。
他是被鬼將殘魂斬殺於“門後”,魂魄自願被封為第二道封印,替他擋下那一刀,換來他十年平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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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以為的父母是農民,不過是家族巨擘為護他周全,親手將他推入塵埃。
他緩緩抬頭,望向村口那間破舊老屋,灶台冰冷,牆上掛著父親留下的舊皮帶,母親縫的護身符還掛在門框上,那塊曾砸鬼的板磚靜靜躺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