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裡的灰燼還在微微發紅,像一顆不肯熄滅的心臟。
那根紅線從餘燼中爬出,一寸一寸蜿蜒前行,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牽引,又像某種古老的契約正在自行重啟。
屋內眾人僵立原地,連呼吸都凝滯了。
張小禾癱坐在地,臉色慘白,雙手死死抱住腦袋,聲音斷斷續續:“線……接上了……她還在……媽媽還在……可她好痛……”
張宇站在原地,雙目已盲,卻死死“望”著那根紅線離去的方向。
他的眼眶乾澀,沒有淚水,隻有滾燙的血意衝上顱頂。
剛才那一斬,是他以斷厄刃引動天網,用母親十七年默默縫製的命線為引,將萬瞳鬼王封入金繭。
他以為結束了——可紅線未斷,怨未絕,連死亡,都不是終點。
“你娘沒死那天,曾托我藏了樣東西。”吳姨突然開口,聲音低啞,像是壓著千斤重石。
她一把拽起張宇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肉,快步走向灶台。
她掀開一塊鬆動的磚,從暗格裡取出一隻鏽跡斑斑的鐵盒。
盒蓋打開的瞬間,一股陰寒之氣撲麵而來。
裡麵隻有一塊巴掌大的青石殘片,邊緣參差如被利器劈裂,正麵刻著四個古篆:“張氏祖脈·龍眠穴”。
背麵,則是用暗褐色血跡寫就的三行字——
“線儘之日,釘入三寸。”
“七釘不拔,命火難續。”
“兒若歸來,勿信天師。”
張宇的手猛地一抖。
母親……早知道這一天。
她知道鬼王會借眾生之眼成形,知道他必須以“線”為引斬斷注視之劫,更知道——有人會在她死後,動張家祖墳!
“她把命線縫進天網,不是為了殺鬼。”吳姨聲音發顫,“是為了給你留條活路!這線是引子,是鑰匙,是……守龍人的最後信標!”
張宇攥緊青石,指節發白。
係統在他眼前驟然亮起,血紅色的提示框瘋狂閃爍:
【警告:檢測到‘陰釘穿脈’——龍氣倒灌,命格反噬】
【關聯記憶解鎖:血脈共鳴激活中……】
刹那間,幻象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一間簡陋的鄉村病房,母親躺在病床上,麵色青紫,呼吸微弱。
醫生搖頭離去,藥瓶空了一地。
而就在她胸口上方,七道暗紅淤痕赫然浮現,位置、形狀,竟與北鬥七星完全吻合!
每一道痕,都像被無形鐵釘貫穿,皮肉之下似有黑氣遊走。
畫麵一轉,是父親跪在墳前,用鋤頭挖開泥土,捧出一團漆黑如墨的根須,根上纏著一根鏽釘,釘頭刻符,正緩緩滲出血絲。
他喃喃道:“他們……要煉龍為爐……把活人當柴燒啊……”
幻象消散,張宇踉蹌後退一步,冷汗浸透後背。
母親的病,不是天災,是人為!
是有人用七根陰釘釘穿張家龍脈,引龍氣倒灌,反噬血脈至親!
而她,用十七年命線封鬼,是在替他擋災,是在為這一天……留一線生機!
“走。”他猛地抬頭,聲音冷得像冰,“上山。”
阿黃低吼一聲,鬃毛炸起,緊跟其後。
一人一犬踏著月光,向村後山墳疾行。
夜風如刀,吹得林木嗚咽,仿佛整座山都在呻吟。
祖墳靜臥在山坳之中,雜草叢生,碑石斑駁。
可當張宇走近時,瞳孔驟縮——
墳周七處土包,呈北鬥之形排列,每一處都插著一根黑鐵釘,釘身粗如拇指,深埋入土,隻露出刻滿符咒的釘頭。
詭異的是,那些符文竟在微微蠕動,如同活物,而釘頭邊緣,正不斷滲出暗紅血絲,順著泥土緩緩流入墳地中心。
他蹲下身,從懷中取出那根從灶膛爬出的紅線,輕輕觸向其中一根鐵釘。
“嗡——!”
係統瞬間炸響:
【檢測到‘陰釘穿脈’陣法核心】
【綁定血脈反饋:宿主親緣者生命值持續下降】
【警告:龍氣汙染度已達67,若不解除,七日內血脈崩解】
張宇的手指劇烈顫抖。
母親胸口的七道淤痕……原來每一處,都對應著這裡的一根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