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裡的血還在流,一縷縷從祠堂門檻下蜿蜒而出,像活物般緩緩爬行。
那不是血,是灰——混著符紙燒儘後的殘燼,泛著暗紅微光,如同冥火餘燼在地麵蠕動。
張宇蹲在血泊邊緣,指尖觸到一塊溫熱的碎磚,上麵還殘留著藍焰灼燒過的痕跡。
心火未熄,順著他的經脈遊走,隱隱發燙。
他低頭,目光落在慈心婆婆灰飛煙滅前掉落的那個香包上。
那是個褪色的紅布包,邊角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壽”字,針腳粗拙,卻是奶奶親手縫的。
小時候每逢年節,她都會掛在屋簷下,說是辟邪納福。
如今這香包卻在微微震顫,仿佛裡麵封著某種不甘沉寂的意誌。
“哥……”小禾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蹲在血水中,手指無意識地劃動,指尖沾滿灰紅,寫下兩個字——
祠堂。
張宇瞳孔一縮。
下一瞬,小禾猛然抬頭,雙目忽明忽暗,像是被什麼力量短暫占據。
她嘴唇微啟,聲音卻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牌位在流血……可流的不是血……是符灰……”
話音落下,她整個人一軟,險些栽倒。
張宇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感受到她身體冰涼,指尖顫抖不止。
“彆怕。”他低聲道,聲音卻比刀鋒更冷。
他盯著那香包,心頭忽然閃過一道驚雷。
母親臨終前的話,一字一句浮現腦海——
“張家祠堂,逢七不開。開了,就關不上。”
那是他七歲那年,母親拉著他的手,眼神驚懼地望著祠堂方向說的。
當時他不懂,隻當是迷信。
如今才明白,那不是警告,是預言。
第七代守墓人歸位之日,祠堂若開,便是血脈重定、陰陽逆亂之時。
而今晚,正是他點燃照魂燈、喚醒心火的第七夜。
香包劇烈一震,那“壽”字布片竟自行剝離,飄落在他掌心。
張宇沒有猶豫,咬破指尖,將心頭血塗抹其上。
血珠滾落布麵,瞬間滲入紋路,泛起幽藍微光。
“點化啟動——認親帖!”
他低喝一聲,心火轟然爆發,順著血脈湧入布片。
刹那間,整塊布片如活物般扭曲,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契紋路,蜿蜒如蛇,與他曾在《家祀錄》殘頁上見過的“歸宗契”如出一轍。
符靈·青痕自殘卷中浮現,藍裙輕揚,指尖輕觸那布片,臉色驟變:“這不是續命符……是‘斷親詔’!”
她聲音發顫:“這是上古‘斬親咒’的變體,以血脈為引,以宗祠為壇,一旦完成,被標記者將徹底脫離族譜,魂歸無門,連死後都無法入祖墳安息!”
張宇拳頭緊握,指節咯咯作響。
“誰下的?”
青痕咬唇:“契紋上有‘鎮族令’的印記……是你大伯親自簽押的。他早就知道家族被侵,卻以‘護族’之名,將所有非嫡係血脈——小繡、病弱弟子、甚至你母親……全都標記為‘可獻祭者’!”
“轟——”
一股怒意自丹田炸開,直衝天靈蓋。
張宇雙眼赤紅,心火暴走,腳下的板磚竟自行立起,人臉浮現,低語如鬼泣:
“……血脈封……祠堂鎖……三更不叩門……”
那是係統的提示,也是詛咒的回響。
阿黃突然低吼,渾身毛發炸起,鼻尖死死對準武館祠堂方向。
夜風拂過,帶來一縷極淡的香火味,可那香火中,竟混著一絲腐肉氣息,像是死人指甲刮過銅盆的腥臭。
張宇抱起小禾,將她藏進地窖角落,低聲叮囑:“彆出來,等我。”
小禾死死抓住他衣角:“哥……彆去……那裡……有東西在等你……”
他回頭,笑了笑,眼神卻冷得能凍住火焰。
“它等我多久了,我就讓它等多久。”
他悄然潛行,貼著牆根逼近祠堂。
月光被烏雲吞沒,天地漆黑如墨。
可就在祠堂門前,他看見了——
三十六盞白燈籠,圍成逆五行陣,燈芯燃著暗紅色火苗,火光中竟無影子。
門縫裡滲出詭異的光暈,像是從地底深處透上來的冥河之輝。
大伯的親衛隊長正跪在火盆前,手中捧著一卷黃紙,緩緩投入火焰。
火光一閃,紙上三個字赫然浮現——
張小禾。
血光在紙上跳動,仿佛有生命般蠕動,下一瞬,火盆中的火焰猛地一縮,竟朝內凹陷,形成一個漩渦般的黑洞。
“斷親祭……開始了。”青痕聲音發緊,“他們要以‘斷親’為名,斬斷你與妹妹的血脈聯結,讓你第七代之位不穩!一旦儀式完成,你的守墓人資格將被剝奪,心火反噬,經脈儘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