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裂,綠芽生。
那一抹嫩綠破土而出的瞬間,整個鬥場仿佛被按下了靜音的按鈕。
所有人都盯著那株細弱卻倔強的小苗,它像是從大地深處鑽出來的信使,帶著某種不可言喻的古老意誌,輕輕纏上了地脈童子的手腕。
童子渾身一顫,臉色驟變,手中黑血灑落半滴,濺在青石上竟發出“滋滋”腐蝕聲。
他猛地抽手後退,聲音發抖:“它……認他了……這土,它認他了!”
全場嘩然。
血秤姬站在高台邊緣,猩紅長袍獵獵翻動,眸中寒光如刀:“荒謬!一個鄉野村夫,靠一把破鋤頭,也能引動地脈共鳴?不過是僥幸罷了!”她冷笑一聲,指尖輕點血秤,秤盤微顫,“地脈擇主,看血脈、看道統、看命格——他張宇,三無一無,憑什麼?”
話音未落,那株綠芽竟瘋長起來,根須如蛇,泥土翻湧,眨眼間已纏住整塊青石板,嫩枝蜿蜒而上,直指張宇腳邊。
仿佛大地本身在回應他的意誌。
張宇單膝跪地,左臂青紫蔓延,石灰色紋路如藤蔓爬行,深入肌理。
每呼吸一次,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像是被無形之力緩緩碾碎。
係統冰冷的提示仍在耳邊回蕩:
【地蝕骨紋已激活,反噬進度12……建議立即停止引用地脈能量。】
他咬牙,沒有退。
嘴裡還殘留著紅豆的腥甜,那是母親墳前年年枯死的花種,是她生前最愛的顏色。
也是她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小宇啊,人活著,總得信點什麼。”
他信的,從來不是命。
是鋤頭落地時的踏實,是父親彎腰耕田的背影,是小禾伏在他背上時那一聲聲“哥,我怕”,是阿黃哪怕鼻血流乾也不肯鬆口的忠誠。
“我不認命格。”他低語,右手死死攥住鋤柄,指節發白,“我隻認這把犁過墳、鎮過煞、沾過百家香火的鐵家夥。”
綠芽繞著他腳踝盤旋,仿佛在汲取某種殘存的地脈氣息。
忽然,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共鳴自鋤頭傳來——不是靈力,不是道法,而是一種更原始的力量,像是千百年來所有農人汗水滴落泥土的回響。
【檢測到‘形意共鳴’:耕作意誌x地脈殘魂x百家香火——條件滿足。】
【開啟‘點化萬物’第二篇章:形意點化·地靈篇。】
【當前可點化對象:農具類上限提升至‘道器’級)。】
【新技能解鎖:耕龍犁·一式雛形)→二式可進階)。】
張宇瞳孔微縮,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瞬間衝散些許寒意。
他知道,機會來了。
就在這時,高台之上,鐵脊先生緩緩起身。
他身穿玄鐵長衫,七枚鐵釘懸於頭頂,呈北鬥之形,輕輕震顫,發出金屬低鳴。
那聲音不響,卻如針紮進每個人腦髓,連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第二戰,張宇勝。”他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壓下了全場喧囂,“賞半滴化勁血,以示嘉獎。”
地脈童子戰戰兢兢捧著黑血上前,眼神躲閃:“給……給你。”
張宇抬頭,喘息粗重,卻一字一句道:“我要完整的。”
全場靜了半秒,隨即爆發出哄笑。
“哈哈哈!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討價還價?”
“化勁血一滴千金,賜你半滴已是天恩!”
“怕是贏了一場就忘了自己是誰了!”
血秤姬冷笑:“螻蟻也敢伸手要天雨?不知死活。”
張宇不答。
他隻是低頭看著腳邊那株綠芽,看著它輕輕擺動,像是在回應某種呼喚。
然後,他緩緩抬起右手,將鋤頭高高舉起,鋤刃朝天,如農人祭土。
“我不是來求賞的。”他聲音沙啞,卻字字如釘,“我是來問——這地,到底認不認種地的人?”
話音落,綠芽猛然暴漲!
藤蔓化根,泥土翻滾,整片鬥場地脈符陣竟被撕開一道裂縫,一道微弱卻純淨的地氣從中溢出,順著鋤頭根須湧入張宇體內。
刹那間,他左臂的石紋竟停滯蔓延,甚至隱隱有退散之勢!
地脈童子嚇得跌坐在地,顫聲道:“它……它真的認他了……這不可能……他不是龍脈後裔啊!”
鐵脊先生眼神終於變了。
七枚鐵釘齊震,發出刺耳銳鳴。
“第三戰。”他緩緩開口,聲音如鐵錘砸落,“蛤蟆七,上。”
一聲令下,東側閘門轟然開啟。
腥風撲麵。
一個佝僂身影緩緩走出,身形矮小,背駝如蝦,臉上戴著一張濕漉漉的蛙皮麵具,邊緣還在滴水。
他每走一步,口中便吐出一團腥綠毒霧,所過之處,青石地麵“嗤嗤”作響,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他停在場中,麵具下傳出沙啞嗓音,像是被水泡爛的喉嚨在摩擦:
“你爹……救過我。”
張宇心頭一震。
記憶如潮水湧來——那是十年前的山洪夜,父親冒著塌方危險,從滾石中拖出一個渾身腫脹、幾乎斷氣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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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被衝得麵目全非,村裡人都說活不成了。
可父親愣是守了七天七夜,用草藥、用熱湯、用一瓢一瓢的米粥,硬生生把他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後來那孩子走了,再沒回來。
沒想到,竟在這裡,以這種方式重逢。
“可我在這兒……活成了狗!”蛤蟆七突然咆哮,麵具裂開一道縫,露出下麵潰爛的臉皮,淚水混著膿水往下淌,“你憑什麼用鋤頭?那是種地的!不是搏命的!你們張家……憑什麼總是救我,又把我推進地獄?!”
毒霧猛然擴散,如綠潮席卷。
鬥場地上的符陣竟被腐蝕出一個個破洞,靈氣紊亂,連高台上的護陣都微微晃動。
張宇呼吸一窒,視線模糊,胸口悶痛如壓巨石。
他知道,這是毒瘴入體的征兆。
但他沒有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