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眼神依舊銳利,掃視全場。
就在這死寂之中——
角落裡,一縷極細的泥土裂縫悄然蠕動。
一隻蒼白的小手,從牆根泥縫中緩緩探出。
緊接著,是一個孩子的頭。
渾身裹著濕泥,皮膚近乎透明,雙眼是兩顆琉璃色的珠子,映著昏暗火光,緩緩轉動,最終,定格在張宇身上。
那是……地脈童子。
傳說中,地氣凝魂,千年成童,掌一方龍脈記憶。
它沒有撲上來索骨奪命,沒有嘶吼,沒有攻擊。
它隻是靜靜地,用那雙琉璃眼望著張宇。
然後,緩緩抬起泥濘的小手。
將一截斷裂的拘靈鎖鏈,輕輕推至張宇腳邊。
乾澀的童音,如風過荒原,輕輕響起:
“贏了的人……不該流血。”地脈童子從牆角泥縫中爬出,琉璃眼中映出張宇的身影,像是一汪沉寂千年的古潭終於倒映出第一縷晨光。
它沒有撲殺,沒有怨恨,隻是靜靜地望著這個用一柄破犁喚醒地氣、讓龍脈低吼如父的少年。
然後,它將手中那截斷裂的拘靈鎖鏈輕輕推到張宇腳邊。
“贏了的人……不該流血。”
聲音乾澀,卻如雷貫耳,震得整個地窟嗡鳴不止。
張宇怔住,胸口起伏,心火在經脈中殘餘灼燒,掌心的血泡裂開,滲出的血珠滴落在犁痕上,瞬間被綠光吞沒,仿佛大地在飲他的血,也在認他的命。
他低頭看著那截鎖鏈——黑鐵質地,符文蝕刻,本是鎮壓地靈的刑具,如今卻被一個地脈所化的孩童親手奉上。
這不是臣服,是審判之後的寬恕。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從懷中摸出半塊粗布手帕。
洗得發白,邊角磨損,一角還繡著歪歪扭扭的“宇”字。
那是父親下葬前塞進他書包裡的,說:“種地的人,手要乾淨,心要實。”
他沒哭,隻把帕子輕輕一拋,落入腳下那道最深的犁痕裂縫中。
布落處,綠光微顫,如風拂麥浪,緩緩收攏,像是大地合唇,咽下了這份沉甸甸的恩情。
“替我謝它。”張宇低聲道,“替我謝這片土,等了這麼久,還肯認一個拿鋤頭的。”
血秤姬踉蹌上前,耳上人骨鈴輕響,餘音卻不再淒厲,反而透著一絲解脫般的空靈。
她望著張宇,眼中血淚未乾,卻笑了:“你不是竊地氣……你是還債的。”
她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地窟深處一條隱沒在陰影裡的窄道,道:“走‘枯井道’,那裡沒人敢追——因為井底埋著上一任想喊地脈爹的瘋子。”
全場死寂。
那條道,是禁忌中的禁忌。
傳說百年前有個農夫,手持祖傳鐵犁,硬生生犁穿三重地脈,喊出“我犁土,土養我,地脈也得喊我一聲爺”,當晚,整座龍脊鬥場塌陷三丈,他本人被活埋井底,屍骨無存。
自那以後,枯井道成了死路代稱,連獵血衛都不敢輕易涉足。
可現在——
張宇握緊耕龍犁,指節發白,眼神卻亮得嚇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仍在發抖的小禾,又望向符靈·青痕。
少女輕輕點頭,手中殘卷微光流轉,似在感應某種古老禁製的鬆動。
“走。”他說。
阿黃低吼一聲,率先躍入井道,身影沒入黑暗。
小禾被張宇背起,血秤姬拄著一根撿來的斷骨杖,踉蹌跟上。
符靈化作符紙,貼在他肩頭,隨風輕顫。
他們剛沒入枯井道,身後轟然炸響!
高台之上,一麵青銅血旗無風自燃,幽藍色火焰騰空而起,火中浮現出三個古篆金文——三清會。
火光映照下,數十道身影淩空虛立,道袍獵獵,卻不落地,仿佛不敢沾染此地一塵。
他們不是來抓人,而是來查“地靈複蘇”的根源。
符靈·青痕凝望著那團火焰,唇色發白:“他們來了……終於來了。可他們不是要殺你,是要確認——你是不是那個‘逆契之人’。”
張宇沒有回頭。
他抱著耕龍犁,一步步走入井道深處,腳步堅定,如犁破凍土。
“我爹娘種地,不問天,不拜神,隻信一犁一鋤能養活人。”他低聲說,聲音在井壁間回蕩,“現在,我得用這把鋤頭,犁開那些神仙也不讓碰的土。”
話音未落,小禾忽然渾身一顫,雙目翻黑,口中呢喃:
“哥……井壁上有字……”
她抬起手,指尖顫抖地指向潮濕的石壁——
那裡,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暗紅色刻痕,像是用血寫就,又似被犁尖生生劃出:
“舅舅在龍虎山等你,帶上犁。”
字跡未乾,血光隱隱。
井道儘頭,風聲驟起,吹得符紙獵獵作響。
月光從裂縫中斜灑而下,照出一片荒嶺野坡的輪廓。
一座石碑斜立,半埋黃土,五個殘字斑駁可見——
龍虎不納犁。
就在這時,草叢一陣窸窣,一個佝僂身影咳著黑痰爬出,滿臉泥汙,唯有一雙眼睛亮得瘮人。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顫抖著手,將一張用血繪製的地圖塞進張宇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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