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符自九天墜落,撕裂空氣的刹那,整座地牢仿佛被釘入了一根貫穿天地的刑柱。
那道猩紅符籙上“誅”字如眼,瞳中倒映著張宇的身影,仿佛天道親臨,要將這逆命之徒碾作塵埃。
千鈞一發!
棺形鐵片迎空一撞,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低沉如遠古歎息的嗡鳴。
刹那間,虛影暴漲,三尺黑棺浮現於半空,棺蓋微啟,一道幽綠光芒自縫隙中噴湧而出,化作環形衝擊波,橫掃四方!
那不是攻擊,是鎮壓——源自地底深處、世代守墓人以骨血銘刻的封印之力!
血符在空中劇烈震顫,仿佛被無形之手扭曲、拉扯,原本“誅”字竟緩緩扭曲變形,筆畫逆轉,最終化作一個猩紅的“赦”字!
“什麼?!”符判官瞳孔驟縮,青銅律麵之下,首次閃過一絲動搖。
反噬!
血符轟然炸裂,化作血雨倒卷,直撲鎮靈柱而去。
那根深紮地脈、鎮壓萬鬼執念的銅柱應聲裂開一道猙獰縫隙,黑血混著血泉噴湧而出,鎖鏈崩斷之聲如雷貫耳,響徹地牢!
十三具被釘在銅柱上的“靈骸”猛然睜眼,眼中的血絲如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清明。
他們不是死人,也不是鬼,他們是被抽魂煉魄、強行囚禁的“人”——張家世代守護的血脈後裔,被稱作“靈骸十三批”的試驗品。
“十三批……全醒……殺出去!”其中一人用儘力氣,以指尖蘸血,在牆上狂書八字,字字帶血,字字泣魂。
張宇站在綠痕蔓延的中央,脊骨深處那截守墓人之骨灼熱如焚。
他低頭看著手中棺形磚,它不再是一塊鏽鐵,而是父親墳前那塊被風雨磨平的界碑,是母親臨終前縫進他衣領的護身符,是瘋道人臨死前塞進他掌心的半塊乾糧。
他笑了,笑得悲涼,也笑得決絕。
“你們用血養符,我用命還債。”他低語,將棺形磚狠狠插入地心,如同農夫犁地般向前一推——“今天,這地牢,我犁一遍。”
綠痕如活蛇般順鏽鏈蔓延,纏上每一根銅柱,順著裂縫鑽入地脈。
那些貼滿牆的血符開始劇烈抖動,邊緣卷曲,竟被綠痕纏繞著逆燃而起,化作一隻隻血蝶,振翅飛舞,每一隻都承載著一段臨終執念,一段未訴之冤。
係統提示音在腦海中炸響:【檢測到十三批執念共鳴,激活‘反噬陣·血犁原型’!】
地麵開始翻動。
不是地震,而是“耕”——如春耕破土,地磚一塊塊掀起,露出下方盤根錯節的地脈經絡。
那些曾被血符壓製的怨念、不甘、思念、希望,全都隨著綠痕複蘇,彙聚成一股逆天而行的洪流。
“青痕!”張宇忽然抬頭。
藍裙少女自殘卷中浮現,眸光清澈如古井。
“燃符。”他下令。
青痕點頭,素手輕揚,一道青色符文自她眉心飛出,落入棺形磚中。
刹那間,磚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字跡——百名囚徒臨終遺言,如刻刀般烙印虛空:
“我娘等我回家……”
“我沒偷道,我隻想活……”
“他們說我是妖,可我爹是龍虎山外門執事……”
“符判官……你當年也跪過張家祠堂……”
字字泣血,句句穿心。
血燭嬤不知何時撲至張宇身後,手中燭剪化為利爪,直取他後心。
可就在即將觸及的瞬間,她猛然僵住——一隻靈骸的手,從背後穿胸而過。
“你……也該聽聽地下的哭聲。”那靈骸嘶啞道,眼中再無怨毒,隻有悲憫。
符判官踉蹌後退一步,青銅律麵裂開一道細縫,冷喝:“天律之下,無冤可訴!”
“那你聽——”張宇猛然抬手,指向地底,“地在哭!”
話音落,反噬陣成。
整座地牢如活物般震顫,地脈深處傳來無數低吼,仿佛千萬農夫在地下揮鋤,千萬亡魂在泥土中翻身,千萬執念在血脈裡奔湧。
“耕者在,戲該停了!”
聲音齊出,如潮如雷,震得符判官身形一晃,律麵之上血光紊亂。
他緩緩抬起手,青銅麵具徹底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其下蒼白而冷酷的麵容。
他不再說話,隻是一指蒼穹。
一道劍形血符自天而降,凝於掌心,劍氣如虹,撕裂空間,仿佛要將這逆亂之陣、逆天之人,連同整座地牢一同斬為齏粉。
而張宇站在翻動的血土之上,握緊棺形磚,脊骨中的指骨灼熱到幾乎融化。
但他也知道——
犁已入土,春雷將動。
萬物待耕。
誅邪劍符自符判官掌心迸發,化作一道撕裂蒼穹的血虹,劍意未至,地牢四壁已如枯葉般簌簌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