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村子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按進了深潭,寂靜得令人窒息。
緊接著,一道道身影從各家屋門中緩緩走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眼神空洞,臉色木然。
他們站定在自家門口,齊齊望向張家祠堂,口中低語,如同夢囈:
“逐母……護村……”
聲音起初微弱,繼而彙聚成潮,層層疊疊,像無數冤魂在耳畔低吟。
那是全村人的意誌,被黑霧蠱惑,被恐懼扭曲,竟在這一刻達成了詭異的共鳴——他們要將張母的魂,逐出張家祖地,永世不得歸宗!
祠堂前,張宇卻笑了。
他站在泥水中,衣衫破爛,發絲淩亂,臉上卻燃著一簇不滅的火。
“大愛無親?”他嗤笑一聲,眼中寒光如刀,“你懂什麼叫‘親’?你見過我娘在雪夜裡背著我走十裡山路求醫?你聽過我爹在暴雨中跪在田頭,求老天爺彆淹了秧苗?你們這些躲在規矩裡的偽神走狗,也配談‘愛’?”
他猛地抽出插在秧田中的犁柄,轉身大步衝向祠堂!
泥水飛濺,腳步如雷。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隱隱震顫,仿佛九代農魂在他血脈中奔湧咆哮。
“你們拜的是天!”他怒吼,聲震四野,“我耕的是地!”
話音未落,他將犁柄狠狠插入祠堂地基裂縫之中!
轟——!
一聲巨響,仿佛地脈被喚醒。
整座祠堂劇烈搖晃,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那根看似普通的犁柄,此刻竟如定海神針,深深紮入祖地核心!
刹那間,九道虛影自四麵八方浮現。
不是從天而降,而是從土裡——一寸寸,一寸寸,自田埂、井口、墳包、老屋地基中緩緩升起。
九代先祖,齊齊現身。
他們沒有金盔玉甲,沒有符籙飛劍,有的隻是粗布麻衣、鋤頭扁擔、蓑衣鬥笠。
最前頭那位老農,臉上皺紋如溝壑,手中握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鐵鍬,正是張家第一代守墓人。
他們不拜天,不叩地。
而是——齊齊單膝跪地,護在張宇身前!
“守!”老農低吼,鐵鍬猛然砸地,一圈土浪翻滾而出,將黑霧逼退三丈!
“耕!”中年漢子揮鋤,泥土如箭矢般激射,穿透陰風,直擊哭燈童腳下!
“傳!”少年兵卒手持斷劍,劍尖燃起一縷青焰,斬向空中那“不認”二字,黑霧崩裂,字跡模糊!
更有守陵人抬棺,棺木未開,卻散發出鎮魂威壓;殉道者自焚,化作一道赤光,如朝陽初升,照徹山村!
張宇立於九魂之後,仰頭望天,眼中淚光閃動,卻無半分退意。
他緩緩舉起手中板磚——那塊曾砸過黃皮子、鎮過筆仙、渡過水鬼的破磚,此刻已被母親生前織的紅圍巾緊緊纏繞,像一麵戰旗,像一道誓約。
他怒吼,聲震昆侖:
“我以第七代守墓人之名,詔令——凡我張家所護之魂,自此不受‘偽神’渡化!不受陰律拘束!不入輪回虛妄!誰敢奪我親,我便斷他道!”
話音落,天地變色!
那片被黑霧籠罩的秧田,忽然劇烈翻湧。
稻苗不再柔弱,根根如金針倒立,葉尖滴血,根須如龍爪深紮地脈。
整片田地竟如巨浪般衝天而起,化作一道金色洪流,裹挾著九代農魂的意誌,轟然撲向那漫天黑霧!
滋——!
黑霧如雪遇陽,瞬間蒸發。
哭燈童發出一聲淒厲慘叫,身形在金光中寸寸崩解。
他低頭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嘴角竟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
“……你贏了……”他喃喃,聲音如風中殘燭,“可昆侖墟的鐘,還未響……”
話音未落,身影徹底消散,隻餘一盞殘破燈籠,墜入泥中,熄滅。
山村重歸寂靜。
風重新吹起,帶著泥土與稻香。
那“不認”二字終於徹底崩解,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張宇緩緩跪地,喘息如牛。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板磚,圍巾上的紅,像是母親最後的溫度。
九代先祖虛影漸漸淡去,臨消失前,那位老農回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動,無聲道:“根……紮下了。”
就在此時——
“哥!”
一聲驚叫劃破夜空。
張小禾不知何時衝了出來,小臉慘白,眼中滿是驚恐。
她猛地撲上前,死死抱住張宇的後腰,渾身發抖。
“哥……我看見了……井……井裡有人……”
張宇一怔,猛然回頭。
隻見香骨井口,那堆殘灰之中,一隻森白骨手緩緩伸出,五指如鉤,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刺骨,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熟悉。
井底,傳來一道溫柔到令人心碎的聲音——
“小宇……飯涼了,回家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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