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自胸中騰起,那是他以肉身化青銅、意識遊走墟界三日三夜才凝成的本源之火,是凡人對生死的執念,是母親臨終前握著他手的溫度,是瘋道人塞進他嘴裡那顆甜到發苦的糖,是小折折出第一百個紙人時指尖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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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火,不焚鬼神,不破封印,隻燃契約。
心火落下,點燃了那截從青銅棺中重生、又被紙蝶托來的槐樹根。
根須在火焰中蜷曲、舒展,像是嬰兒第一次握緊拳頭。
下一瞬,張宇將它擲下。
根須墜入牆基裂隙,觸地刹那,轟然炸開!
不是爆炸,而是蔓延——如血脈奔湧,如春雷破土,如千萬條細線刺入大地經絡。
百裡地脈為之震顫,山下村落的灶火驟然一亮,孩童夜啼聲中夾雜著莫名安心;夫妻爭吵戛然而止,一方忽然抱住另一方哽咽;老人咳嗽著,卻覺得胸口那團陳年陰寒正在融化。
百家煙火,百種執念,百般不完美的人間情緒,順著根須逆流而上,纏向慈悲天師。
“呃——!”天師悶哼一聲,雙膝猛然跪地,額頭撞在凍土之上,鮮血蜿蜒而下。
他額心那枚象征“守墓人主印”的金色符文瘋狂閃爍,似要掙脫,卻被無數根絲線般的槐脈穿透神魂,紮進記憶最深的裂縫。
“住手!”他嘶吼,聲如雷霆,“我要的是道統!是永恒!是無悲無痛、無親無故的至高傳承!不是這些……這些螻蟻般的雜念!”
可聲音越喊越弱。
因為那些“雜念”正一一浮現——
娘親在油燈下縫補他的道袍,針腳歪斜卻密密麻麻;父親蹲在田頭抽旱煙,說“修行不如種地踏實”;瘋道人醉醺醺塞給他一塊糖,咧嘴笑:“娃,甜的能壓驚。”還有那個總踹他屁股的同學,臨死前還喊他“板磚俠”……
這些畫麵本該被抹除,本該被視為“乾擾模板的雜質”,可如今,它們如荊棘紮進神魂,痛得他幾乎崩潰。
然後,他忽然笑了。
笑聲起初微弱,繼而癲狂,最後竟帶上了哭腔。
“原來……痛才是活著。”他喃喃,“原來……我不是在渡蒼生,我隻是——不敢當一個兒子,一個丈夫,一個……普通人。”
最後一道銅釘自他心口脫落,錚然落地。
那釘子曾釘住他的情感,釘住他的軟弱,釘住他作為“張禾”的一切。
而今,它碎了。
天師殘魂開始凝實,神性褪去,神光消散。
他的身形漸漸化作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農夫模樣:粗布衣裳,手掌布滿老繭,眉眼低垂,卻與張宇有七分相似。
最讓人心顫的是那雙眼睛——不再空洞俯瞰眾生,而是有了溫度,有了疲憊,有了……愧疚。
他抬頭,望著那堵隔絕千年的牆,輕聲道:
“我本名……也叫張禾。”
雪風靜了一瞬。
張宇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點頭。
“從今起,你不是天師,”他說,“你是第七代守墓人的‘前人’。”
話落,槐根自地底翻湧而起,纏繞成椅,古拙而沉穩,似由千村萬灶的執念托起。
張禾坐下,氣息終於穩定。
肩頭忽有一聲輕鳴,那隻曾啄棺三年的守墟鴉飛來,黑羽沾雪,卻不再暴戾,輕輕落於他肩頭,喙中還銜著一片青銅碎屑。
與此同時,張宇腦海中響起係統久違的提示音,冰冷中竟帶一絲溫潤:
【“道耕”第二重激活——“根續”】
【人間道脈已連,萬念歸流,守墓人血脈正式貫通七代】
【警告:天地將應,劫數重啟。昆侖封印,已鬆一線】
風忽然停了。
整個墟界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仿佛連時間都在等待什麼。
張禾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具身體。
他緩緩抬起手,從懷中取出那段曾連接他與青銅棺的槐根殘片,用指腹摩挲片刻,忽然從腰間拔出半截鏽跡斑斑的鐵片——那是他當年離家時,父親塞給他的犁頭殘角。
他開始削。
一下,又一下,動作笨拙卻堅定。
槐根在他手中漸漸成形,變成一把迷你小犁,雖小,卻有犁鏵、犁壁、扶手俱全,仿佛是他一生未曾耕完的那片田的縮影。
他輕輕將小犁放在膝上,目光投向牆外。
那裡,依舊是萬丈寒雪,凍土如鐵。
可就在這死寂之中,一絲極細微的震動,自地底傳來。
像是種子在翻身。
像是根須在叩門。
像是春天,正被某種無法阻擋的力量,緩緩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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