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衝天,青白焰心如龍騰九霄,撕裂了沉沉寒夜。
那火已非尋常凡火,而是自地脈深處升騰而起的“人間煙火”——千家萬戶灶膛中跳躍的柴火、老婦煨藥時慢燉的炭氣、孩童圍爐烤紅薯時笑鬨間揚起的炊煙,竟如百川歸海,順著大地龍脈奔湧而來,彙入這口百年未燃的鐵爐!
火焰一觸即變,由赤轉青,由青化白,最後竟泛出淡淡的金芒,仿佛熔煉的不是金屬,而是千萬人家的晨炊暮火、生息悲歡。
張宇立於爐前,衣袍獵獵,雙目緊鎖那翻滾的熔池。
他能感受到,那汪暗金色的液態金屬中,不僅有刻劍石的怨血、稻穗斷劍的魂光、九十九道兵魂的執念,更有某種更深沉、更古老的東西正在蘇醒——那是“人”本身的力量。
是耕者之勤,是守土之誌,是平凡日子裡一餐一飯所積攢的溫熱人間。
他沒有猶豫,從懷中取出那塊被紅布層層包裹的板磚。
布是娘親手縫的,洗得發白,邊角已磨出毛邊;磚是爹當年蓋房時親手砌牆用的,棱角都被歲月磨圓,上麵還沾著一點陳年的泥灰。
他輕輕將紅布解下,覆在爐沿,然後——把板磚丟了進去。
“轟!”
一聲悶響,仿佛心臟炸裂。
板磚入爐的瞬間,竟沒有立刻熔化,反而在火焰中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在哭,在喊,在訴說七代張家人守墓的孤寂與沉默。
接著,是父親那根挑過百擔水、壓過千斤糧的竹竿,也被他折斷投入;還有昆侖墟一行後僅存的昆侖小鋤殘鐵,帶著雪山之巔的寒霜與星鬥氣息;最後,是他從井底帶出的鏽劍碎屑——那曾絞殺無數亡魂的鐵,早已被怨氣浸透,卻依舊保留著一絲“守”的執念。
所有的一切,在這百家灶火的淬煉下,終於開始融合。
熔池劇烈翻騰,暗金與稻黃交織,青銅與炊火共鳴。
忽然,一道清越劍鳴自爐心響起,如春雷破土,如晨鐘震魂!
火焰驟然收束,向內坍縮,仿佛天地間所有光熱都被吞入一點。
緊接著——
一柄劍,緩緩升起。
無銘,無紋,卻通體流淌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色澤:劍脊如犁鏵般厚重沉穩,泛著古樸青銅光;劍鋒卻似稻穗初揚,金芒微閃,仿佛有麥浪在金屬上遊走;劍格彎曲如農人插秧時彎下的腰,帶著泥土的謙卑與生命的倔強。
張宇伸手,握住了劍柄。
沒有灼痛,沒有排斥,反而像握住了一段跳動的脈搏。
刹那間,七代守墓人的心跳,同時在他胸腔中響起。
祖父在雪夜裡巡山的腳步聲,父親為掩護村民獨闖鬼井的喘息,母親抱著繈褓中他跪在祖墳前的禱詞,還有那些從未留下名字的張家兒郎,在異鄉戰死前最後一聲“回家”……全都順著劍身湧入他的識海,化作一股滾燙的洪流,衝刷著他每一寸經脈。
他身體劇震,幾乎跪倒,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托住——是那九十九道先祖虛影,齊齊抬手,以兵魂為柱,撐起他的脊梁。
劍影童站在他身側,靜靜望著那柄新生的劍,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
那笑容乾淨,釋然,像是完成了使命的守護者。
“劍不在鋒,而在心。”他輕聲重複,身影如風中燭火,開始消散。
金光流轉,他化作一道璀璨紋路,自劍尖蜿蜒而下,最終烙於劍脊中央,形如一株破土而出的稻穗。
劍成。
天地寂靜。
九座劍塚同時震顫,九十九道虛影單膝觸地,向那柄無銘長劍行武者最高之禮——跪刃歸宗。
老鐵匠拄錘而立,淚流滿麵,忽然仰天長嘯:“張家的劍,回來了!”
而一直沉默蹲守爐邊的守井鐵鬼,此刻緩緩站起。
它身上殘破的鐵甲片片剝落,露出早已腐朽的骨骼與纏繞百年的怨念鎖鏈。
可它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它拾起老鐵匠的鐵錘,轉身,跪於爐前,將錘頭重重頓地。
“從今起,”它的聲音沙啞如鏽鐵摩擦,“我不守井,守爐。”
爐火映照它殘軀,竟有青煙自骨縫中升起,那是執念消散,魂歸正位。
就在這萬靈歸心、兵魂落定的刹那——
【係統提示音在張宇腦海中低響,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靈骸·兵心”第三階——“耕刃合一”完成】
【血脈共鳴達成,武道與道法融合度突破臨界】
【警告:南方三百裡,地脈異動……張家屯老槐灰燼中,鑽出一株青銅芽……】
【檢測到高濃度血源波動……內藏半塊染血糖……】
張宇猛然睜眼。
他低頭看向手中長劍,劍身微震,仿佛也在呼應那遠方的異動。
南方……張家屯?
那是他從未踏足的祖籍之地,也是瘋道人當年留下最後一句話的地方——“槐死,血生,芽出,劫起。”
他握緊劍柄,指節發白。
那株青銅芽……為何會在此刻破土?
又為何,偏偏藏著他當年吞下的那枚染血糖的另一半?
風停了,雪也不再落。
可張宇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他抬頭望向南方夜空,眸中劍光微閃。
而在千裡之外的荒村廢墟中,一截焦黑的老槐樹樁靜靜躺在灰燼裡,中央裂開一道細縫——
一株泛著金屬冷光的嫩芽,正緩緩鑽出。
芽尖微顫,像在呼吸。
像在等待。
像在……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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