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調的歌謠斷斷續續地響起,像極了小時候夏日傍晚,父親坐在田埂上抽旱煙時哼的小曲。
調子歪得離譜,卻穩穩地紮進張宇的魂裡——不是法訣,不是咒語,是活著的味道。
靈骸空間內,那一片焦黑枯敗的田壟,忽然微微震顫。
泥土裂開細縫,一株嫩芽破土而出,嫩綠中泛著金邊,正是那朵曾被黑氣侵蝕、瀕臨湮滅的野花。
花瓣一片片舒展,金光自蕊心擴散,如漣漪般蕩開,將整片心田染成溫潤的暖色。
與此同時,布鞋深處,那早已乾涸的鞋底紋路中,竟滲出一滴血——鮮紅欲滴,帶著溫熱,仿佛剛從少年指尖落下。
那是他十二歲祭祖時,割破手指滴入香爐的“活人血”。
祖訓有言:“守墓人非死魂,乃活祭。”
這一滴血,是他身為“第七代”的憑證,也是他從未真正斷根的證明。
“嗚——”
一聲尖銳的嘶鳴撕裂死寂。
歸藏蛇猛然昂首,漆黑蛇軀暴漲如龍,雙瞳燃起幽焰,竟不再盤繞護主,而是如離弦之箭,直撲那盞中央鬼燈!
它張開巨口,獠牙刺穿燈芯牌位,死死咬住那塊漆黑如墨的“幽冥位”碑!
“滋啦——!”
黑血倒流,順著蛇牙逆灌而上,卻被歸藏蛇喉中金紋層層封禁,儘數煉化。
燈焰劇烈扭曲,由幽綠轉為赤紅,再由赤紅化作純粹的金色,如朝陽初升,照得整個昆侖墟一片通明。
牌位上的“幽冥位”三字開始剝落,字跡如灰燼般簌簌墜下,露出其下原本刻著的名字:
張宇·耕魂位
不再是死者的歸宿,而是守墓人的正統承襲。
“你竟以‘俗念’反噬‘神儀’?!”
慈悲天師的虛影第一次劇烈震顫,素白道袍無風鼓動,眼中慈悲儘褪,取而代之的是驚怒與不可置信。
他手中青銅古劍嗡鳴震顫,符文崩裂又重組,千道“慈”字符文化作暴雨傾瀉而下,每一道都蘊含“渡化”之力,試圖淨化張宇體內那“不合天道”的執念與記憶。
這些符文落處,黑霧退散,大地愈合,仿佛要將這片焦土重歸“清淨”。
可張宇不退。
他盤膝而坐,脊背挺直如犁轅,眉心耕魂脈絡全開,靈骸之心如鐘擂動,體內靈力化作金色絲線,順著經絡奔湧而出。
他雙手虛引,如執梭、如織布,以靈骸·龍息為梭,耕魂脈絡為線,竟在虛空中“織脈”!
一縷縷金線交織成網,覆蓋七道田埂虛影,如同為大地縫補命脈。
每一針,都是他對父親犁田背影的記憶;
每一線,都是母親哼歌時灶台邊的煙火氣;
每一結,都是二舅塞糖時那句“種的是命脈,不是莊稼”的回響。
“織——成!”
他低喝一聲,掌中板磚轟然炸裂,卻又在瞬間重組——不再是磚,而是一柄古樸的石犁,犁頭泛著金紋,犁身刻滿符篆,仿佛由千萬斤田土與執念凝成。
他雙手握犁,猛地一劃!
犁鋒破地,七道弧線橫斬而出,形如秧田,層層疊疊,將萬盞鬼燈籠罩其中。
每一道田埂落下,便有一盞鬼燈熄滅,燈焰無聲潰散,牌位化為灰燼,唯餘一聲輕歎——
“衣服晾好了……彆忘了收。”
那是母親的聲音,溫柔如風,拂過耳畔。
又一道田埂落下。
“娃,泥巴糊牆也得一鏟一拍,急不得。”
父親的聲音,沉穩如大地。
七道田埂,七聲輕歎,七段被奪走的記憶,儘數歸還。
萬鬼燈海驟然黯淡,幽綠火焰如風中殘燭,搖曳欲滅。
慈悲天師的身影開始崩解,青銅劍上的符文寸寸斷裂,他死死盯著張宇,聲音終於不再悲憫,而是帶著一絲……恐懼:
“你不該活著……守墓人不該有心!”
張宇緩緩站起身,嘴角溢血,卻咧嘴一笑,血牙森然。
“二舅說我是燈油?”他輕聲說,聲音不大,卻壓過萬鬼低語,“可我爹的犁,從不燒田,隻鬆土。”
他抬頭,目光穿透層層黑霧,望向燈海最深處——那裡,有一盞從未點燃的“祖燈”,通體青銅,燈身布滿裂紋,燈芯空蕩,仿佛等待千年。
就在此刻,那祖燈突然劇烈搖曳!
燈焰無火自燃,分作三叉——
第一叉,映出慈悲天師年輕時的麵容,眉目清俊,卻藏著一絲偏執;
第二叉,是棺語者,披發跣足,手持殘卷,眼神清明如星;
第三叉……赫然是張宇自己,麵容模糊,卻身穿黑袍,手執青銅劍,立於萬屍之上,背對蒼生。
三張臉,三種命運,三種“守墓人”的可能。
係統低語,如鐘鳴自識海深處響起:
“‘守墓人歸’儀式啟動——三日後,燈滅人現。”
風雪重起,卻不再刺骨。
黑霧退散,露出一條蜿蜒向內的石徑,通向昆侖墟最深處。
歸藏蛇盤回肩頭,低語:“祖燈之下,有祭壇。”
張宇抹去嘴角血跡,拾起地上那頂破舊草帽,重新戴回頭頂。
帽簷破洞依舊,卻仿佛比任何時候都更貼他的魂。
他邁步前行,每一步落下,腳下的雪地便化作鬆軟黑土,田埂虛影隨行而生,如龍脈複蘇。
前方,霧儘處——
一座青銅祭壇靜靜矗立,七根骨柱環繞,柱上刻滿曆代守墓人之名。
祭壇中央,那盞祖燈靜靜燃燒,三叉火光搖曳不定。
而張宇踏上第一級台階時,腳下石板……
自動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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