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的魂識撕裂黃泉支流,如一粒星火墜入永夜。
刹那間,天地倒轉,荒原消散,火橋崩解。
眼前景象驟然凝實——一座死城橫亙在灰霧深處,斷壁殘垣間矗立著半截腐朽衙門,梁木傾斜,門扉剝落,唯有匾額一角尚懸,焦黑邊緣勾出一個殘缺的“司”字。
風不吹,塵不動,整座城像被時間遺忘。
他低頭看腳下,九百九十九級石階自腳下延伸而上,每一塊青石都浸著暗紅血痕,仿佛曾有無數人在此跪拜至死。
階前,數十名陰差匍匐在地,黑袍破爛,麵具碎裂,有的隻剩半張臉皮掛在額骨上,眼窩空洞,命燈全滅。
死寂。
可就在張宇踏出第一步時,一名陰差突然抽搐了一下。
那人身形枯瘦,右肩處衣袍撕裂,露出一塊暗紫色胎記——形如彎月,邊緣帶鉤。
張宇瞳孔驟縮。
那是他叔父的照片裡,右肩上的胎記。
小時候他曾在老相冊上見過,母親指著說:“這是你七叔,三年前去南疆辦差,再沒回來。”
原來……不是失蹤。
是死在了這裡。
是困在了這裡。
“陰司令……斷命司?”張宇喃喃,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歸藏童曾提過的一句古諺:“陽有靈異局,陰有斷命司——專司玄門殉職者歸魂引渡。”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地府衙門,而是專為道門犧牲者開的陰脈特勤司!
而眼前這些陰差,全都是為護世而亡的英魂,如今卻被釘死在這陰陽夾縫,連輪回都不許!
一股怒火從丹田直衝天靈。
他還想上前,可就在此刻,識海轟鳴——
“警告:魂穿三息即將結束!強製召回!”
三息已至。
可他不能走。
不能就這樣回去。
他猛然咬破舌尖,以痛意穩住魂體,硬生生在陰司滯留半瞬!
刹那間,識海如遭雷擊,靈骸劇震,喉頭一甜,鮮血湧上口腔。
但他不管不顧,一把扯下外衣一角,灌入最後靈力,朝那跪伏的陰差甲擲去!
布片在半空燃燒,化作一道微弱金光,落於其背。
“帶話——”張宇聲音嘶啞,卻字字如釘,“張家沒忘你們!等著!我一定會劈開這扇門!”
話音未落,魂識已被強行抽離。
“轟——”
陽間,火橋之上,張宇雙膝跪地,一口鮮血噴出,染紅腳邊灰燼。
整個人如被抽空,四肢顫抖,靈骸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你瘋了?!”歸藏童猛地撲來,靈體虛晃,稻穗般的發絲掃過他臉頰,“滯留陰司半息,等於在閻王刀口搶命!你知不知道那些陰差為何回不去?他們的魂根都被‘逆魂咒’蝕穿了!你這一去,差一點就永墮了!”
張宇喘著粗氣,指尖仍在顫抖,卻死死攥著那口醃菜壇。
“我看見了……我叔在那兒。”他聲音低啞,卻帶著鐵鏽般的狠意,“他們不是死了,是被囚了。斷命司三年前被封,陰差全滅——可他們不該是這種結局。”
“幽冥道乾的。”歸藏童冷聲道,“逆魂咒是他們的禁術,專斷陰脈、截歸路,為的就是斷玄門後路,讓殉道者魂飛魄散,無人祭奠,無人追封。”
張宇緩緩抬頭,眼中血絲密布,卻燃起一簇幽火。
“那我就把這條路,重新走通。”
“需‘陰物載陽魂’。”歸藏童低聲提醒,“一件曾入陰司的陽間物,才能讓活人之魂在陰境多留片刻,否則,三息之後,必被反噬吞沒。”
張宇閉目沉思。
曾入陰司的陽間物……
忽然,他猛地睜眼。
——叔父的軍大衣!
那件舊得發硬的綠色軍大衣,是七叔最後一次回家探親時留下的。
母親不舍得扔,一直收在櫃底,後來醃菜壇子搬進儲物間,還拿它蓋過壇口防潮。
“它蓋過壇子……而壇子連著魂契……”張宇呼吸漸重,“它可能……碰過陰氣!”
他衝回村屋,翻箱倒櫃,終於從黴味刺鼻的櫃底拖出那件大衣。
布麵斑駁,黴斑如癬,扣子掉了三顆,可當他抖開內襯時,一行極小的繡字映入眼簾:
“玄陰07”。
玄陰?玄門陰脈編號?!
“這根本不是普通軍裝……”歸藏童低語,“這是陰司特勤的製式外袍!編號代表身份等級——玄陰七等,至少是斷命司副判官級!”
張宇心頭狂跳。
果然是陰物!
可它沉寂多年,如何喚醒?
他正欲以靈力催動,忽覺肩頭一沉。
心影鴉悄然落下,通體漆黑如墨,唯有羽尖凝著一滴晶瑩露水。
它輕輕一抖,露珠墜落,滲入大衣布紋。
刹那間,布麵黴斑如活物般退散,浮現出一道道幽藍色紋路——竟是陰司街巷的虛影!
一條條小徑蜿蜒,勾勒出斷命司周邊的陰境地形,甚至有一處紅點閃爍,正是他方才魂穿所至的石階前!
“心影鴉……認主陰物了。”歸藏童震撼,“它感知到了同源氣息——這件大衣,真的進過陰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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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宇緩緩將大衣披上肩頭。
厚重布料壓在身上,仿佛承載了千鈞冤屈。
他站在火橋中央,夜風卷起殘灰,大衣下擺獵獵作響。
他閉上眼,指尖輕撫煙鬥——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也是他每次點化時的靈力引信。
係統低語悄然響起,前所未有的清晰:
“檢測到‘陰司官屬’信物,綁定中……匹配血脈契約……啟動——陰引穿魂!”夜風如刀,割過火橋焦黑的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