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鬼氣都快溢出那鬼鏡子了,陸離再也顧不上什麼高人風範,他凜冽大吼:
“跑!你們背上她!趕緊跑出這屋子!”
陸離的嘶吼帶著破音,在張翠花夫婦被鏡子裂痕和女兒崩潰嚇傻的瞬間炸響,也顧不上右手指尖那鑽心的陰寒劇痛和腦海裡的眩暈,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打不過,就跑!這是他早就想好的退路。
張翠花夫婦被吼得一個激靈。林雅父親到底是一家之主,反應更快,看到鏡麵蛛網般裂痕中滲出的、越來越濃稠的黑氣,感受到那幾乎凍結骨髓的陰冷,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懼瞬間壓倒了其他情緒。
他猛地彎腰,一把將還在母親懷中痛苦尖叫、蜷縮成一團的女兒林雅抄了起來,扛在肩上!
“走!”他聲音發顫,但動作毫不含糊。
張翠花也回過神來,連滾爬爬地跟上丈夫,臉上涕淚橫流,隻剩下純粹的求生欲。
陸離最後一個衝出房門,迅捷地反手“砰”地一聲將房門死死關上!
幾乎就在門合攏的瞬間…
咚!
一聲沉悶得如同巨錘砸在朽木上的巨響,猛地從門板內側傳來!
整扇門都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門板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一片細密的、如同冰裂般的黑色發絲。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穿透門板撲麵而來。
陸離灰瞳怒目睜眼,灰芒立刻如同流水般噴出,鋪滿了整扇木門。
“砰!”
發絲像撞到一堵厚實的城牆,很快退回去,但陸離聽見一聲尖利嘶啞的女聲吼叫之後,發絲又如潮水一樣狠狠貫穿陸離布下的灰芒。
“走!彆回頭!”陸離隻覺地頭皮發麻,厲聲催促。
他知道,那扇破門根本擋不住被徹底激怒的東西多久。
三人踉蹌著衝出堂屋,衝進依舊瓢潑的雨夜。
小院鐵皮門被小雅父親一腳踹開,冰冷的雨水瞬間劈頭蓋臉地砸下。
外麵,是比屋內更令人窒息的恐怖。
雨變成細雨了。不再是雨珠,而像是連綿不斷的、冰冷的銀灰色發絲,從天穹傾瀉而下。
路燈昏黃的光線被細細的雨簾切割得支離破碎,隻能勉強在濕滑的地麵上投下一個個模糊、搖曳的光圈。
更遠的地方,完全被深沉的、翻滾的黑暗吞噬。
街道上空無一人,兩側低矮的房屋窗戶黑洞洞的,像一隻隻沉默窺視的眼睛。
一陣陰冷的風打著旋卷過,裹挾著雨水的腥氣和垃圾堆隱隱傳來的腐臭味,吹在身上,透骨的冷。
林雅被父親扛在肩上,冰冷的雨水澆在她身上,讓她短暫的尖叫變成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和抽搐,但眼神已經快要徹底渙散,充滿了無邊的恐懼。
“大…大師!往…往哪跑啊?!”張翠花的聲音在風雨中斷斷續續,她看著自己女兒已經崩潰的模樣,聲音裡帶著哭腔。
她隻能緊緊抓著丈夫濕透的衣角,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裡,冰冷的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淌,模糊了視線,更模糊了希望。
往哪跑?陸離的心也沉在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