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心猛地一緊。
“一開始呀,我可生氣啦!”蕭滿的語氣又變得有點氣鼓鼓:“憑什麼我這麼慘,被活埋在地下,她就能開開心心地活著?我就想…就想把她也拉下來陪我!讓她也嘗嘗那棺材裡的滋味!”
她的聲音裡透出刺骨的寒意,但緊接著,她的語調又軟了下來,帶著一絲迷茫和溫柔。
“可是,可是看著她每天上學、放學,和同伴玩,被她爹娘寵著。我又…又有點舍不得了。她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呀。像我、像我以前在溪邊照鏡子時看到的那樣。像…我本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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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個字幾乎消散在空氣裡。
“所以…”陸離艱難地開口,隱隱猜到了什麼。
“所以我就隻是‘跟著’她呀!”蕭滿的聲音又開心起來,帶著點完成了一個小計劃的滿意:“我把我身上的‘死氣’分了一點給她,讓她看起來‘死相’很重很重!這樣…這樣就會有人注意到她不對勁啦!就會有人…有人來管我啦!”
她像是分享了一個了不起的秘密,語氣裡帶著點小得意。
“你…你早就知道我了?”陸離的聲音帶著顫抖。
“嘻嘻。”蕭滿的笑聲清脆:“那天你在巷子裡,用那些奇怪的‘頭發絲’拉住她,不讓她摔死的時候,我就‘看’到啦!你那雙灰色的眼睛,好特彆!雖然你本事好像…嗯…差點意思?”
她毫不客氣地點評道,語氣天真又直白。
“……”陸離嘴角抽搐了一下,無力反駁。
“然後我就覺得…好有趣呀!”蕭滿繼續嘰嘰喳喳地說著,她輕輕晃了晃腿,暗紅的嫁衣裙擺微微擺動,仿佛在黑暗中獨自跳著無人欣賞的舞步:
“一個能看到我死氣的半吊子,帶著兩個嚇破膽的大叔,跑來挖我的‘家’!我就想…想跟你們玩一玩!
堵門呀,嚇唬你們呀,看你們跳窗戶的樣子,好狼狽好好笑哦!”她咯咯地笑個不停,仿佛那是一場有趣的遊戲。
陸離聽得冷汗直流。
玩一玩?昨晚那差點掀開蓋頭的恐怖景象,那幾乎將他靈魂撕裂的反噬,那跳窗逃命的狼狽…在她眼裡,竟然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兒戲?
“其實呀。”蕭滿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和釋然:“昨天晚上,我要是真的發狠,把整個房子都變成我的‘地盤’…你們一個都跑不掉哦。”
她輕輕地說,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但那樣…就沒意思啦。那樣…就沒人能幫我‘出來’啦。”
“還好我你用你的頭發把我紮醒了,不然我的‘鬼蜮’就自己把自己隱藏起來啦。”
嗯?鬼蜮還有自我意識嗎?陸離暗暗記下這個新發現。
她隔著紅蓋頭,似乎“望”向鬼域之外,那個正在被挖掘的方向,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甚至帶著一絲憧憬:“今天…感覺不一樣了呢。”
她重新“看”向陸離,聲音輕快得像要飛起來:“所以呀,我知道啦!今天…就是我‘出來’的日子了,我等了好久好久,終於等到了!我很開心!真的!”
“等了好久了…”她又輕聲重複一遍,像一聲悠長的歎息,又像一句塵埃落定的確認。
鬼新娘蕭滿,穿著她嶄新如初的嫁衣,蓋著沉重的紅蓋頭,坐在陸離旁邊的副駕上,像個終於等到遠行遊子歸家的少女,嘰嘰喳喳訴說著她的恐懼、她的怨恨、她的孤單、她的不舍和…釋懷。
陸離呆呆地看著她,看著那張在蓋頭下笑靨如花的十六歲臉龐,看著那雙清澈眼眸中此刻盛滿的、純粹的、近乎天真的喜悅,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震撼,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防備和算計。
原來…這場看似你死我活的恐怖災劫,背後竟是這樣一個…令人心碎又啼笑皆非的真相?
一個被活埋百年的少女,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帶著點小殘忍地…為自己尋求解脫?
“我…叫蕭滿。”她最後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有一種終於走到終點、卸下所有重負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塵埃落定的滿足的笑意:“今天……很開心!”
話音落下的瞬間,如同最後一縷青煙消散於風中。
籠罩陸離的暗紅鬼域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副駕駛座上,空空蕩蕩,隻餘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陳舊脂粉混合著泥土的淡香。
街角的喧囂、警笛的餘音、衝擊鑽的咆哮、人聲的呼喝,瞬間湧入陸離的耳朵,他覺得有些刺耳了。
而副駕駛的位置,空空如也。
陸離僵坐在駕駛座上,手指無意識地深深摳進身下的坐墊皮革,仿佛剛才那場顛覆認知的對話,隻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幻覺。
隻有陸離自己知道,不是。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額前那幾縷因為剛才巨大情緒波動而微微發熱的發絲,目光複雜地投向那棟正在被暴力挖掘的小樓。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個自稱蕭滿的少女鬼新娘,那清脆又空靈的笑語:
“今天…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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