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顏父癱倒在地,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似乎還想擠出最後的辯解之詞。
然而,懸浮在他身前的白素衣虛影,那隻蒼白的手隻是輕輕向下一壓。
“咳!咳咳咳!”顏父立刻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他痛苦地蜷縮起身子,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喉嚨裡打轉。
下一秒,無數慘白細碎的紙屑竟然從他的嘴巴、鼻孔、甚至眼睛裡瘋狂噴湧而出!
他絕望地望向陸離,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陸離冷漠地看著他,聲音平淡:“你不配解釋,我也懶得聽。”
他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隨意一點,一個隨機數字生成器開始飛速跳動,最終定格。
23。
陸離眼睛微微眯起,再次按動,同時低聲補充了一句:“他剛才,試圖殺我。”
數字再次瘋狂跳動,最終停下。
還是23。
陸離沉默地看著這兩個數字,片刻後,麵無表情地按熄了屏幕,將手機收回口袋。
23年?害死親生女兒,加上“殺”我一次,就值23年?
是因為那是他的女兒,所以代價就輕?還是因為他女兒剛好23歲?一條人命就隻值她活過的年數?
而“殺”我那一次……是因為那隻是個紙人,並未真正傷到我本體,所以不算?
他頓了一下,抬頭望向天空。
明月依舊高懸,清冷的光輝灑落院落,卻被那口薄木棺材的陰影擋住了一大片。
那個有點小脾氣、愛抱怨手機沒信號、卻會在以為做噩夢後道歉的金發女孩,再也感受不到這月光了。
陸離低下頭,看著地上痛苦掙紮,被紙屑嗆得幾乎昏厥的兩人,開口道:“雖然你‘殺’了我一次,但我這人……心善。給你們,抹個零吧。”
在顏父和顏母收縮的絕望瞳孔中,白素衣的鬼蜮徹底張開,森然的力量施加在他們的魂魄之上!
“呃啊!”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在那絕對的力量的拷問下,他們神智渙散,不受控製地吐出了自己的真名:
“顏…運良……”
“汪…露……”
對於毫無力量抵禦白素衣的凡人而言,吐露真名,便是將自身的生死因果徹底敞開。
陸離以指為筆,鬼氣為墨,淩空書寫。
他看著那素白書冊山的兩個名字,在它們後麵,接上了一個數字——100。
每寫下的一筆,陸離都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形卻有質的壓力施加在自己身上。
但他依舊麵無表情的寫完了那三個數字。
隨後,他將《白素衣》一合。
書籍合攏的瞬間,白素衣那空洞的灰眸轉向地上的顏父和顏母。
“啊!!!”
兩人隻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便雙眼翻白,徹底暈死過去。
陸離收好《白素衣》,白素衣與蕭滿的虛影悄然消散。
他獨自站在原地,院子裡隻剩下昏迷的兩人和那口冰冷的棺材。
他站立了片刻,似乎是在對著自己方才被剪刀“刺中”的心口位置低語:
“比起虛無縹緲的因果報應……”
“還是殺人償命,更合我心意一點。”
他踐行了自己的道心,看到了真正的不平事,哪怕背負業力,自己還是親手拔刀相助。
這讓他的念頭更加通達了。
那施加業力的沉重感並未完全消失,隻是隱入了因果,在未來的某一刻等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