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阿吉的對談中,夜色深了,熱情的苗人為他們安排了一間乾淨寬敞的客用高腳樓休息。
奔波一日,又玩了大半夜的馮瑤月和芍藥,幾乎沾枕即眠。
陸離則盤膝坐在自己的鋪位上,閉目調息。
然而,就在他心神漸入沉寂之時,一股窸窸窣窣的聲音出現,陸離立刻警覺起來——他入夢了。
灰眸讓他的意識無比清醒,視角卻變得極其低矮與狹窄。
他變成了一條細小蜈蚣,在多刺的草叢與潮濕的泥土間倉皇穿行,感知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天敵氣息。
周圍是無數同樣在遷徙的飛禽走獸,它們的目標似乎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突然,一隻覆蓋著雪白毛發的老虎,帶著凜冽狂風的虎爪轟然踩落,就在他前方不足一寸之地!
強烈的死亡恐懼讓他抬頭望去,隻見一頭步伐從容,威儀自生的白色巨虎,正冷漠地跟著視線向下看去,瞥了他一眼。
白虎注意到了在腳邊亂竄的蜈蚣,琥珀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不耐與輕蔑,抬起巨掌,帶著腥風便要拍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過!
一隻看起來普普通通,眼神卻異常靈動的白兔,猛地竄來,動作快如閃電,一口叼起地上的蜈蚣,扭頭便鑽進了旁邊一個隱蔽的土洞。
白虎的巨掌拍空,在地上留下一個淺坑。
它看了一眼那土洞,喉嚨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仿佛在嘲笑蜈蚣的渺小與兔子的多管閒事。
隨即不再理會,繼續邁著威嚴的步伐,繼續朝著某個方向堅定前行。
在黑暗的土洞中,蜈蚣視角的“陸離”能感受到那隻白兔緊張的心跳,和溫暖的體溫。
白虎離開後,又不知過了多久,白兔將他輕輕放在洞口,看了他一眼,隨即也跳出洞穴,彙入了那支飛禽走獸,一同朝聖的隊伍。
它們的目的地是,那高大清冷,有著朦朧月輝的高山。
夢境到此戛然而止。
陸離睜開眼睛,窗外天色已微亮。
他坐起身,灰眸中閃過一絲明悟。
“原來如此……”他低聲自語。
那夢中的白色巨虎,毫無疑問就是雲裳君,而那條蜈蚣,自然就是百足寨的千足蠱神。
看來在很久以前,它們之間就有過這樣一段“小插曲”。
至於那隻救下蜈蚣的白兔……
這時,隔壁房間芍藥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傳來信息提示音,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機看了看,然後打字跟陸離說:
“陸道長,您醒了?我昨晚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被一隻好大的白老虎追……”
“夢而已,不必在意。”陸離回複她。
幾人簡單洗漱,收拾好行裝。
等在門口的古阿吉已經背好了他的采藥背簍,腰間那幾個葫蘆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馮瑤月看著整裝待發的眾人,臉上寫滿了渴望,她跑到陸離麵前,雙手合十懇求道:“陸道長,求求你了,讓我也跟著去吧!
我保證聽話,不亂跑,不添亂!我就想看看……開開眼界!這種經曆一輩子我可能就這一次了!”
陸離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指尖那枚鬼氣銅錢再次浮現,拋起,落下——正麵朝上。
“可以。”他收起銅錢。
“太好了!謝謝道長!”馮瑤月歡呼一聲,立刻背起自己的小包,精神抖擻。
一行人正式出發,由古阿吉帶路,朝著太素山的方向進發。
離開寨子一段距離後,山路變得愈發崎嶇難行。
陸離再次拋出了朱字紙車,伴隨著紙屑紛飛,那頭猙獰的紙牛再次現身。
這一次,紙屑在牛身後凝聚,化作一個簡陋卻堅實的平板車。
“都上車吧。”陸離示意。
馮瑤月和芍藥已經不是第一次見,熟練地爬上了板車。
古阿吉則是看得目瞪口呆,咂舌道:“陸道長,您這手段……真是神乎其神!”
紙牛邁開四蹄,拉著板車在山林間平穩地前行。
為了不讓兩個普通女孩過多沾染自己的鬼氣,陸離刻意收斂了紙牛散發的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