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願獻血肉救他人,死後殘軀續他者肢體……這其中的因果,倒也算是一種循環。”陸離心中默然。
指間那枚顯示著“正麵”的鬼氣銅錢緩緩消散,陸離握著那份薄薄的器官捐獻誌願書,心中已然明了。
黎磊那雙以折壽為代價的紙手,其缺陷的彌補之法,竟應在此處——在這個滿懷仇恨而死,卻又曾心存善念的周樹身上。
心思沉浸下來,陸離便不再多想。
他就在這淩亂死寂的客廳裡,背靠牆壁,閉目凝神,如同老僧入定,任由窗外日影西斜,暮色漸濃。
陰氣絲絲縷縷彙聚,補充著他白日消耗的鬼氣,同時也默默承受著那晦氣帶來持續不斷的小困擾——
比如牆角突然滲水浸濕了他的衣角,或是天花板掉下一塊牆皮險些砸中他的頭,但他始終紋絲不動。
當最後一縷夕陽餘暉被黑暗吞噬,臥室裡傳來了響動。
周樹,“醒”了。
他僵硬地從床板上坐起,動作比昨日更加滯澀,關節發出“咯吱”聲。
他眼神空洞,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已經“死”去,也忽略了身體的異常。
周樹徑直走進浴室,打開了花灑,任由冰冷的自來水衝刷在他青白色的皮膚上。
水流過後,那皮膚似乎因為失去活性而顯得更加暗沉,甚至在一些關節處隱隱透出不自然的青黑色。
那是屍體開始緩慢變化的跡象。
坐在客廳的陸離歎了口氣。
惑心鬼氣一直維持著,讓周樹對自身狀態視若無睹。
但這具身體,終究還是在不斷走向“死亡”和“異化”。
陸離抬手,一股墨黑色的鬼氣悄然湧入浴室,覆蓋在周樹體表,暫時中和了那顯現的屍斑,維持著這具軀殼表麵上的“正常”。
但這隻是飲鴆止渴,維持的效果會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差。
周樹對此毫無察覺,他機械地擦乾身體,換上一套乾淨普通的衣服。
然後,他沒有任何猶豫,拿起那個裝著煞氣土槍的腰包,挎在肩上,再次走出了家門,融入了夜色之中。
陸離也跟著起身,如同一個無聲的影子,遠遠跟在了他的身後。
夜晚的城市霓虹閃爍,周樹行走在街巷之間,目的明確。
斬卻一屍之後,陸離對某些無形聯係的感知確實敏銳了不少。
此刻,他能隱約感覺到,在周樹那渾噩的殘魂與某個遙遠而隱蔽的存在之間,似乎有一條很小卻切實存在的“線”在牽引。
這條線,混合著仇恨怨念,以及那“上氣”特有的“神聖”感。
“這就是……‘因果線’麼?”陸離心中自語。
穿過幾條繁華的街道,周樹拐進了一片環境清幽,攝像頭很多的彆墅區。
這裡的氛圍與之前廢棄工廠和老舊小區截然不同,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與隱秘。
周樹沒有在意那些監控和偶爾巡邏的保安,徑直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惑心鬼氣再次發揮了作用,讓他在那些保安眼中變得模糊不清,下意識地被忽略。
陸離也抬眼望去,目光越過了黑暗,看向高大華麗的彆墅。
他身形一晃,融入夜風,在空中飄著,跟了進去,墨黑和桃紅鬼氣散開,讓監控失靈,讓人迷惑。
所以,他們“二人”沒有引起任何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