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環顧這棟充斥著鬼氣與剛剛結束死亡審判的彆墅。
它內部已寂靜無聲,隻餘下那些人逃跑時弄出的狼藉,他心念一起,一股強勁的陰風自他周身盤旋而起,呼嘯著掃過整個空間!
“哐啷!哢嚓——!”
陰風所過之處,精美的水晶吊燈轟然墜落,摔得粉碎;巨大的落地窗應聲破裂,玻璃渣如同冰晶般濺落滿地;牆壁上的裝飾畫框被掀飛,家具被挪移撞倒……
整個彆墅內部,瞬間變得一片狼藉,如同經曆了一場狂暴的洗劫。
如此一來,任何後續進入此地的人,發現這裡的異常並報警後,警方介入調查,自然會注意到這明顯的暴力痕跡,進而追查這些“失蹤”的斜角徒。
他們最終會發現這些人都與“非常”事件有關,而這爛攤子,自然會由相關部門接手處理,無需他再多費手腳。
陸離看向一直僵立在一旁的周樹。
周樹空洞的眼神也轉向陸離,嘴唇艱難地嚅動了幾下,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流聲,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無法組成任何有意義的音節。
陸離的灰眸清晰地看到,周樹身上“死亡”的特征正在加速顯現。
死人是無法說話的,他的聲帶乃至控製發聲的魂魄部分都已徹底壞死。
他的視覺也在快速喪失,瞳孔渙散,無法再真正“看見”東西。
聽覺同樣在變得模糊,整個世界正離他遠去。
他現在,不過是一具被執念和鬼氣驅動的,囚禁著一縷殘魂的腐朽皮囊,除非立刻轉化為受雲裳君完全控製的倀鬼,否則這種“活死人”的狀態隻會越來越糟,最終徹底崩壞。
陸離沉默地看著他掙紮卻徒勞的樣子,輕聲說了一句:“再等等吧……很快,就會結束了。”
話音落下,桃色的惑心鬼氣再次彌漫開來,強硬地覆蓋了周樹那即將被死亡真相吞噬的殘存意識。
他眼中剛剛浮現的一絲清明與痛苦迅速褪去,重新被尋找“教主”的渾噩執念所填充。
陸離讓他暫時保持這種狀態。
他要讓周樹,以這殘存之軀,親自去報仇。
周樹身體晃了晃,臉上露出片刻的迷茫,忘了剛才想說什麼,也忘了身體傳來的詭異感覺。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狼藉和破碎的窗戶,但那股強烈的執念很快壓倒了一切。
他摸了摸腰間的煞氣土槍,不再停留,邁著僵硬確的步伐,走出了這棟令他特彆厭惡的彆墅,融入外麵的夜色。
陸離鬼魅的一動,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心中已有了下一個目標——那兩家以彼岸花命名的公司,“彼岸生香”和“曼珠沙華藝塑”。
陸離有預感,那裡會有關於那教主,或者是花道人的線索。
回到周樹所住的舊小區時,已是後半夜。
萬籟俱寂,隻有零星的路燈有著昏黃的光暈。
就在陸離即將跟隨周樹踏入樓道時,他的腳步一頓,目光掃向小區門口那個本該空無一物的角落。
那裡,不知何時支起了一個簡陋的煎餅果子攤。
一個穿著樸素,甚至有些土氣的中年男人正笨手笨腳地操作著鏟子,手法生疏得可笑。
一個夜歸的醉漢買了份煎餅,他連錢都算錯了,少收了好幾塊。
陸離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了幾秒。
雖然對方偽裝得不錯,但那過於挺直的腰背,下意識觀察四周的眼神,以及身上那股與明顯不是小販忙碌的氣息,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便衣……”陸離心中了然。
就在這時,周樹僵硬的身影走進了轉角,朝著他所住的家中走去。
那煎餅攤主看似隨意地瞥了周樹一眼,然後非常自然地低下頭,按住夾在衣領下的微型麥克風,用不大但清晰的聲音說道:
“老婆,我這邊快收攤了,馬上就能回去,你想吃點什麼夜宵不?”
拙劣的表演,刻意的自然。那分明是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