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墟星圖:燼火釀星河
一、青銅穹頂·琥珀晨光
紅岸基地的青銅穹頂,薄如蟬翼。
第一百道晨曦,斜斜切過。穹頂泛著琥珀光,像浸在蜜裡的刀。
風,裹著星際塵埃,刮過觀測台的棱角。石屑簌簌落,如斷發。
蘇木哲立在台沿,背挺如槍杆,指節扣著漢白玉欄杆,欄杆上的饕餮紋被磨得發亮,像老江湖掌心的繭。
全息星圖懸在眼前,光點密如天星。
那是被“逆味熵核心”淨化過的味覺信號。
最遠的一顆,已釘在獵戶座旋臂的褶皺裡,像枚帶血的鏢。
“第七批信使,該動身了。”
林夏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清得像冰棱墜在玉盤。
她換了卡其色探險服,腰間彆著青銅短匕,匕鞘上的纏繩磨出毛邊。臉上的紫斑褪成淡影,倒像刀疤,添了幾分厲色。
手裡捧著陶甕。
甕是粗陶,表麵結著冰裂紋,像凍裂的河床。甕口飄出的氣,有北狄酸果的冽、南蠻苦膽的清,還有一絲甜——西岐新收的稷米,在釀裡發了酵,甜得藏刀。
蘇木哲轉身接甕。
指尖觸到甕壁的甲骨文“旅”字,筆畫深如劍痕,嵌著三千年的煙火灰。
甕裡的“百草釀”在動。
氣泡從稷米粒間冒出來,在液麵碎成味覺粒子,折射出虹光,像刀尖上的彩。
“錨點用什麼?”他問。指腹摩挲著甕口的青銅箍,箍上的回紋磨平了棱角。
林夏抬手點開全息屏。
屏上炸開三維影像——是蘇木哲六歲那年的記憶。
土灶的火光,跳得像鬼火。外婆的手,布滿老繭,捏著紅薯在灶膛裡翻,指縫裡嵌著炭黑。紅薯皮焦得裂開,淌出蜜色的瓤,燙得人指尖發紅,卻攥得死緊,像握著救命的符。
這些畫麵邊緣,纏著無數影子:非洲孩子烤的木薯,皮焦如炭;因紐特人熏的海豹肉,油亮似漆;亞馬遜部落煮的香蕉粥,稠若血。
纏成個旋轉的星盤,像江湖各派的兵器譜在轉。
“就用外婆的烤紅薯。”林夏的指尖在屏上一點,星盤突然定住,光斑凝成個紅薯的形狀,“這味道裡有燙,有焦,有舍不得丟的疼——是人類最硬的骨頭。”
蘇木哲沒說話,隻是將陶甕往懷裡緊了緊。甕身微涼,像貼在鞘裡的劍。
二、藍警低鳴·獵戶來訊
警報突然響了。
不是紅色的急嘯,是藍色的低鳴,像毒蛇吐信。
全息星圖猛地一顫。
獵戶座方向的光點炸成碎片,重組出一行字,由星際味覺粒子堆成,筆畫邊緣在抖,像寒風裡的血字:
“吾等噬味者,已吞三體母巢。速獻完美味覺配方,否則,地球為吾等糧倉。”
字裡的氣,腥得像剛剖的獸腹。
蘇木哲瞳孔一縮,手按在腰間的青銅鑰匙上。鑰匙發燙,像藏在肉裡的火。
“比預計早了三個月。”他低罵一聲,將陶甕的青銅蓋扣緊。扣齒咬在甕口,發出“哢”的脆響,像鎖上了劍匣。
林夏的手已按在短匕上,匕柄的鮫綃纏繩硌著掌心。“和三體不同?”
“他們不同化,隻吞噬。”蘇木哲調出噬味文明的資料,屏上跳出顆氣態行星,表麵飄著味覺能量漩渦,“把滋味當養分,嚼碎了咽下去。《星際味覺史》記著,他們的消化腔能融碳基生物的味覺基因,比化屍水還狠。”
林夏的神經接口突然發燙,彈出段加密信息。發信人是潛伏在噬味邊緣的探測器,信號帶著雜音,像隔著水聽廝殺。
“噬味主力艦隊攜‘味覺黑洞發生器’,能吸十光年的味覺信號。核心是三體母巢的‘鴻蒙原漿’——但有破綻:帶痛苦記憶的味覺,吸不了,像火焰燒不掉灰燼裡的溫度。”
她念得快,指尖在屏上劃,調出發生器的結構圖。圖上的核心像個黑洞,邊緣纏著味覺粒子,像被吸住的魂魄。
“痛苦記憶……”蘇木哲突然笑了,指節敲了敲陶甕,“我們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基地廣播突然響了,是馬薩伊酋長莫卡的聲音,粗得像磨過的砂皮:“孩子們,我祖父說,烈酒要摻血的腥,烤肉要帶火的燙!他們要完美?咱們就給他們帶刺的甜!”
聲音裡裹著風沙,還有骨頭敲鼎的悶響,像戰前的鼓。
蘇木哲抬頭望了眼穹頂外的天。天是靛藍的,獵戶座的星亮得刺眼,像盯著獵物的狼眼。
“準備迎戰。”他對林夏說。轉身時,陶甕撞在腰間的鑰匙上,發出“叮”的輕響,像劍在鞘裡動了動。
三、艦隊起航·百草為刃
三日後,紅岸基地的閘門開了。
“味墟信使”艦隊魚貫而出,艦體在晨光裡泛著冷光,像出鞘的刀。旗艦“商湯號”的船頭,刻著饕餮紋,紋眼裡嵌著青銅珠,在星海裡滾出寒芒。
核心艙裡,陶甕放在祭台上。
祭台是用殷墟的青銅碎片拚的,刻著伊尹的銘文。甕周圍站著八個衛士,都握著青銅短斧,斧刃磨得發亮,映著艙頂的燈,像八道懸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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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釀在甕裡發酵得更凶了。
液珠懸浮在失重裡,每個珠裡都裹著段記憶:有人割破手指嘗過的血鹹,像劍鋒上的血;有人被辣椒嗆出的淚酸,像酸液蝕過的鐵;有人燙傷舌尖的痛烈,像被火灼的刃。
這些珠在艙裡轉,像無數個小太陽,亮得發狠。
艦隊駛出太陽係那天,柯伊伯帶飄著碎冰,像撒了一地的刀。
噬味文明的前鋒艦就在那裡。
艦體是不規則的多麵體,表麵流動著味覺能量,從三體的“元味”到毀滅文明的“原生味”,像綴滿戰利品的屍衣,在星海裡晃。
“他們在示威。”林夏盯著戰術屏,屏上的影像在抖。
噬味艦正在拆一顆小行星。
激光切開岩石,碎石沒化成塵埃,倒變成了食物:旋轉的烤肉串,像飛旋的鏈枷;漂浮的壽司,像疊著的短刃;裂開的披薩,像張著的血盆大口。
這些東西在艦體周圍轉,攪出香氣,濃得像毒霧,要把人的魂勾走。
“想用香味繳我們的械?”一個衛士冷笑,握緊了斧柄,斧柄上的汗反光。
蘇木哲沒說話,隻是走到發射艙前,打開陶甕,取出枚“青銅味核”。
味核是用殷墟的鼎鏽和隕石粉鑄的,內核封著那粒碳化粟米的基因,硬得像玄鐵。泡在百草釀裡久了,核身滲著苦香,像淬了毒的鏢。
“讓他們嘗嘗疼的味道。”他將味核塞進發射管。管身的青銅紋突然亮了,像醒了的蛇。
林夏按下發射鍵。
味核像道黑閃電,穿破艦體,往噬味前鋒艦撲去。尾跡裡飄著百草釀的氣,苦得像膽汁。
四、味核爆烈·苦膽破敵
味核在接近噬味艦時炸了。
沒火光,沒巨響,隻炸開團味覺波。
不是甜香,是苦——北狄酸果的尖酸,南蠻苦膽的清苦,西岐焦麥的焦苦,混在一起,苦得像刀,直往人的天靈蓋紮。
還有燙,有澀,有割破舌頭的疼——是人類文明所有帶血的滋味,擰成了一股繩,勒向敵艦。
噬味前鋒艦的味覺漩渦突然亂了。
旋轉的烤肉串散了架,變成碎肉;漂浮的壽司化了,像淌著的膿;裂開的披薩塌了,露出底下的金屬殼。艦體表麵的能量層像被強酸潑過,滋滋地融,露出裡麵的鐵骨。
“不可能!”
通訊頻道裡炸出嘶吼,是噬味者的聲音,通過味覺信號翻譯過來,澀得像吞了沙子,“這味道……怎麼會帶刀?”
蘇木哲抓起通訊器,指節捏得發白:“因為這是活著的味道。你們吞的是死的,我們守的是活的——活的裡有疼,有硬,有不肯咽的氣。”
他的聲音透過電波傳出去,混著百草釀的苦,像淬了毒的針。
前鋒艦在抖,艦體表麵的味覺粒子開始剝落,像結痂的傷口在掉屑。通訊頻道裡的嘶吼變成慘叫,尖得像指甲刮過鐵板。
“撤!快撤!”
噬味艦掉轉方向,拖著殘軀往獵戶座逃,尾跡裡飄著潰散的味覺粒子,苦得像敗兵的血。
林夏看著屏上的逃影,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氣,像剛打完一架的狼。“他們怕了。”
蘇木哲沒笑,隻是將陶甕重新封好。“這隻是前鋒。主力在獵戶座等著,帶著黑洞發生器——那才是硬仗。”
他望向舷窗外的星海,星星亮得像撒在黑布上的碎玻璃。“咱們的路,才走了一半。”
五、星塵釀計劃·味覺長城
艦隊在星海裡行了七日。
第七日清晨,獵戶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