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燈是冷白色的,照在金屬台麵上泛著細碎的光。我低頭看著那條貝殼項鏈靜靜躺在檢測儀的托盤裡,像是沉入了某種無聲的等待。江逾白站在我旁邊,手指輕輕搭在儀器邊緣,指節微微泛白,像在克製什麼。
半小時前,我們還站在那片向日葵田裡,風卷著花瓣擦過腳邊。我折斷了任務卡,說出了那句藏了太久的話。可當一切塵埃落定,心跳終於平複,我卻突然意識到——我了解的,是他藏在紙條、傘和薄荷糖裡的溫柔,可我不清楚,他是從哪一刻開始,就認定了我。
“係統走了。”我開口,聲音比想象中輕,“但它沒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沒立刻回答,隻是解下頸間的貝殼項鏈,放在了我掌心。貝殼邊緣有些磨損,內側纏著一小段褪色的織物,像是從舊衣服上拆下來的。我記得它,小學手工課後弄丟的那條,曾讓我難過了一整周。
“你說,從我第一次弄丟它,你就找到了我。”我抬眼看他,“可這東西,能證明什麼?”
他嘴角動了動,沒笑,也沒否認。“能證明的人,不在係統裡。”
我們去了醫學院的實驗樓。江逾白用學生權限調出了便攜式dna比對儀,登記理由寫的是“跨學科行為心理學樣本溯源”。我看著他熟練地輸入指令,忽然意識到,他為這一刻準備的,或許不隻是項鏈。
我把織物纖維放進檢測槽時,手有點抖。不是害怕結果,而是怕結果太完美——如果它真的屬於我,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愛的,隻是那個童年就該存在的人?如果我不是“林溪”,他還會站在這裡嗎?
屏幕亮起,進度條緩慢推進。江逾白站在一旁,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腕內一道淺疤。燈光忽明忽暗,像是電路負荷過大。我盯著那條疤痕,想起他背上的傷,想起他三年的封閉治療,想起他寫滿我名字的練習冊。
“你父親收養了你。”我忽然說,“我知道。”
他一頓,抬眼看我。
“不是血緣。”我繼續說,“你不是來找妹妹的,對吧?”
他沉默了幾秒,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泛黃的紙,輕輕推到我麵前。是兒童福利院的領養登記表,簽字欄寫著江家的名字。背麵有一行鉛筆寫的字,很淡,像是怕被誰看見:
“找到她之前,我不配叫江逾白。”
我喉嚨發緊,視線落在檢測儀上。進度條走到儘頭,屏幕跳出結果:
【樣本匹配度:99】
幾乎完美。
可就在這時,儀器自動調出了監控回放。畫麵模糊,時間戳顯示是十五年前的深夜。新生兒科走廊,一個瘦小的少年蜷在長椅上,懷裡抱著個玻璃瓶,瓶裡裝著的,正是同款貝殼項鏈。他穿著燒傷後配發的病號服,右臂纏著紗布,頭抵著膝蓋,肩膀微微發顫。
“那是……你?”
“嗯。”他聲音很輕,“我失憶了,隻記得‘溪姐’兩個字。護士說,那天救我的小女孩,頭上流著血,還在喊‘彆怕’。”
我猛地抬頭。
“是你把我從火場拖出來的。”他說,“可你被砸傷了頭,送醫後失憶。院長收養你,改了名字。而我,被江家帶走。”
我手指發涼,幾乎握不住那張紙。
“我花了七年才查到你的信息。”他繼續說,“附屬醫院當年的記錄顯示,有個女童頭部創傷失憶,被院長收養,取名林溪。我就知道,是你。”
“可你怎麼確定?”
“不確定。”他看著我,“但我試了。”
他打開手機,點開一段加密視頻。畫麵裡,他每天出現在附屬醫院新生兒科外,拿著相機記錄每一個新入院的女嬰。日期從某年一月一日開始,整整三百六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