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廢棄實驗樓的門口灌進來,吹得我發梢微動。指尖還殘留著那枚貝殼發卡的觸感,邊緣溫溫的,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輕輕暖著。我低頭看了眼重新彆在鬢邊的銀光,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出去。
江逾白就站在幾步遠的路燈下,校服扣得一絲不苟,手裡拎著一個透明塑料袋,裡麵是兩瓶未開封的檸檬水。他看見我,沒說話,隻是把其中一瓶遞了過來。
“歌手賽,七點開始。”他頓了頓,“我們走嗎?”
我接過瓶子,冰涼的水珠沾濕了掌心。遠處禮堂的輪廓亮著暖黃的燈,人群三三兩兩往裡走,笑聲和音樂聲混在一起。這世界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往前走。
路上我沒說話,他也安靜。隻有腳步踩在石板路上的輕響,和塑料袋窸窣的摩擦聲。可我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比如我現在居然能自然地走在他身邊,而不去想“彆人會怎麼看”。
禮堂門口排著隊,我低頭翻節目單,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一角。剛坐下,燈光忽然暗了下來,舞台亮起一束藍光,主持人報幕的聲音在擴音器裡回蕩。
我攥緊了節目單。
“燈光暗了,不用緊張。”他聲音很輕,幾乎貼著耳膜滑進來,“就當是聽歌。”
我沒抬頭,隻覺耳尖有點發燙。節目單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小的貝殼圖案,歪歪扭扭的,像是筆尖頓了好幾下才畫完。
舞台上的選手開始演唱,是首輕快的民謠。我慢慢鬆開手,紙頁的褶皺卻已無法撫平。
“你好像……”他忽然側過頭,聲音壓得更低,“沒那麼討厭我了?”
我一愣,心跳像是被這句話輕輕撞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前排傳來一陣騷動。
中場休息的鈴聲剛響,蘇倩倩端著紙杯從過道走來。她“不小心”絆了一下,整杯咖啡直直潑向我裙擺。褐色液體瞬間洇開,布料吸得很快,邊緣還冒著熱氣。
周圍幾道視線立刻聚焦過來,有人憋笑,有人假裝看手機,實則眼角餘光掃個不停。
我僵在座位上,手指又開始發抖。那種熟悉的孤立感像潮水漫上來——又是這樣,又是這種“不小心”。
一件校服外套忽然落下來,嚴嚴實實蓋住我腰部以下。江逾白已經站起身,把我的椅子往裡輕輕推了半寸。
“彆低頭。”他俯身,聲音低得隻有我能聽見,“係領帶扣三秒,就能屏蔽百分之九十的惡意視線。”
我怔住:“可我沒戴領帶……”
“那就假裝有。”他指尖輕輕點了下我胸口的位置,動作快得像錯覺,“低頭是認輸,抬頭是反擊。三秒,夠你看清誰在笑,誰在裝。”
我咬了咬唇,慢慢挺直背脊。
他轉身從口袋掏出紙巾,蹲下身,卻隻擦自己袖口濺到的咖啡漬。“倒是你,”他抬眼看向蘇倩倩,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手抖得厲害,下次小心點。”
蘇倩倩臉色變了變,沒接話,匆匆走了。
我低頭看著蓋在身上的外套,忽然注意到內襯邊緣有一圈極細的刺繡——是貝殼的輪廓,和我發卡上的紋路一模一樣。指尖輕輕拂過,那紋樣像是被體溫熨過,微微發燙。
“謝謝。”我小聲說。
“不用。”他重新坐下,側臉在舞台返照的微光裡顯得格外清雋,“我隻是覺得,你不該為彆人的失衡買單。”
演出繼續,下一首是慢歌。鋼琴前奏響起時,他忽然伸手,在黑暗中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
不是牽手,也不是擁抱,隻是穩穩地扣住,掌心溫熱。
“剛才那三秒,”他低聲道,“你做到了嗎?”
我頓了頓,點點頭。
“很好。”他沒鬆手,反而拇指在我脈搏處輕輕摩挲了一下,“下次,你可以多看一秒——看看誰在擔心你。”
我喉嚨忽然有點發緊。
舞台燈光切換成暖橘色,照得禮堂像被泡在蜂蜜裡。有人開始跟著哼唱,前排女生舉起熒光棒,光影晃動。
我悄悄翻過手,指尖輕輕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他沒動,也沒說話,隻是肩膀微微放鬆下來。
最後一首歌是合唱,全場觀眾舉起手機閃光燈,像一片星海。我望著那片光,忽然想起隧道裡那一吻,想起鏡中無數個“我”,想起他站在崩解的世界中央,說“我隻是換一種方式,繼續喜歡你”。
而現在,他就坐在我身邊,呼吸平穩,手指溫暖,像從未離開過。
曲終,掌聲雷動。人群陸續起身,江逾白才鬆開手,把外套重新披上肩。
“送你回宿舍。”他說。
我們並肩走出禮堂,夜風比來時更涼了些。路過一棵梧桐樹時,他忽然停下。
“林溪。”他轉身麵對我,眼神在路燈下格外清晰,“如果有一天,係統又出現了,你會怕嗎?”
我看著他,發卡邊緣又傳來一陣微不可察的震顫,像心跳的回聲。
“不會。”我搖頭,“因為它早就不是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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