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到樓下時,救護車已經開走,江逾白的身影消失在車門後。我站在原地,包帶還掛在肩上,指尖殘留著他衝出去前鬆開我手的觸感。風從校門口吹進來,卷著幾張散落的紙頁,其中一張被我鞋尖蹭到,翻了個麵——是半張協議殘頁,印著“蘇氏集團”和“稅務稽查”的字樣。
我沒撿,轉身往教學樓走。
陽光斜照在台階上,影子拉得很長。我腦子裡還在回放書房裡那一箱信,還有蘇倩倩蹲在牆邊的樣子。她當時沒哭,隻是抬頭看著天花板,像在數裂縫。那把水果刀落地後,她連撿都沒撿。
到了教務處門口,我停下腳步。
門沒關嚴,裡麵傳來蘇倩倩的聲音,尖得發顫:“你們憑什麼隻聽他的一麵之詞?那些證據是誰給的?誰?!”
我沒推門,隻把手裡要補交的材料輕輕放進收件箱。紙張滑進去的瞬間,我瞥見辦公桌上攤開一份文件,標題是《關於蘇倩倩多次散布不實信息的處分決定》。下麵列著三條:
一、2018年4月,在食堂公開質疑林溪品行,造成不良影響;
二、2020年11月,於班級群內發布針對林溪的虛假言論;
三、2022年3月,惡意舉報林溪學術不端,經查無實據。
我盯著那幾行字,沒動。
她還在嚷:“錄音從哪來的?截圖是誰存的?你們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早就盯著我,像盯獵物一樣!”
我轉身要走,走廊儘頭出現了江逾白的身影。
他穿著剛才那件襯衫,袖口卷到小臂,手裡拎著一個透明文件袋,封得嚴實,邊緣有防偽紋路。他走近我,把袋子遞過來。
“這些,本來不想讓你看。”
我接過,裡麵是打印的記錄頁,每一張右上角都貼了標簽:
“2018.04.12食堂造謠錄音”
“2020.11.03微信群誹謗截圖”
“2022.03.17表白牆刪帖備份”
我翻到後麵,發現每頁右下角都有極小的編號,從jybx001開始,一路排到jybx137。數字整齊,像是按時間順序歸檔過無數次。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存的?”
“第一份是2018年。”他說,“你被圍在食堂門口那天,我正好在隔壁樓交實驗報告。聽見她說‘那種人也配和江逾白說話’,就用手機錄了音。”
我愣住。
“後來她發群消息,我截了圖。再後來她找輔導員告狀,我讓技術社的朋友調了服務器日誌。”他語氣平靜,“我不是想報複,是怕哪天你需要證明自己清白。”
我低頭看著文件袋,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小組作業被排擠的事。當時沒人站出來替我說話,我以為全世界都信了她的話。
原來有人一直記著。
教務處的門猛地拉開,蘇倩倩衝了出來。
她臉色蒼白,手裡緊緊攥著一個透明塑料瓶,標簽朝外,寫著“化學實驗專用,含硫酸,禁止私用”。她直直朝我走來,腳步不穩,眼神發直。
“你憑什麼?”她聲音嘶啞,“憑什麼他為你寫一千封信?憑什麼他為你買整條街?就因為你暈倒過一次?我發燒到三十九度,他看都沒看我一眼!”
江逾白一步跨到我前麵,手臂橫擋。
“蘇倩倩,放下瓶子。”
“你閉嘴!”她尖叫,“你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樣子真惡心!一個裝深情,一個裝無辜!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變態!他書房裡全是你的東西,連你喝過的水杯都收著!他根本不是喜歡你,他是瘋了!”
她舉起瓶子,作勢要潑。
江逾白沒動,隻是側身半步,目光鎖住她手腕。她咬牙往前衝,瓶口傾斜,江逾白右手閃電般探出,扣住她手腕一擰,左手順勢一推——
她整個人失去平衡,被踹進教學樓前的噴泉池裡。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瓶子脫手飛出,落進池中,浮在水麵。她掙紮著想爬起,卻被池底濕滑的瓷磚絆倒,膝蓋磕在石沿上,發出悶響。
江逾白站在池邊,居高臨下。
“你父親公司偷稅的證據已經移交紀委,蘇氏賬戶凍結。你若再犯,連退學都保不住。”
她仰頭看他,嘴唇抖得厲害,卻沒再吼。
我蹲下身,盯著水中漂浮的瓶子。標簽還在,字跡清晰。這不是普通的清潔劑,是實驗室登記過的危險品。她是怎麼拿到的?
江逾白察覺我的視線,低聲說:“她昨天申請了實驗器材借用單,理由是‘清洗個人物品’。審批老師沒細看。”
我忽然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