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尾跡,像一顆不肯落地的星。我站在草地上,掌心還攥著那枚冰涼的戒指,金屬上的刻痕硌著皮膚,卻讓我覺得踏實。江逾白就在我麵前,呼吸平穩,眼神沉靜,仿佛剛才那架無人機從未出現過。
我沒再問他是誰派來的。
我抬頭看著他,風從四麵吹來,帶著初秋的涼意。他沒說話,隻是伸手將外套脫下,披在我肩上。布料還帶著他的體溫,我下意識地攏了攏領口。
“你說的地方,是哪兒?”我開口,聲音比想象中穩。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動,“走就知道了。”
我點頭,把戒指小心地收進衣袋,然後主動牽起他的手。他的手指微涼,掌心有一道舊疤,是七年前取彈頭時留下的。我沒再猶豫,跟著他往前走。
車停在山腳下,我們步行上山。路不難走,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回憶裡。我記起畢業典禮那天,也是這條路,我一個人爬上天文台,想看流星雨。那天我沒等到雨,隻看到一片靜得發慌的星空。
而現在,我知道他會來。
快到觀測台時,我的腳步慢了下來。太多畫麵湧上來——他跪在血泊裡護著我,監控畫麵定格在他染血的臉,還有遊樂園摩天輪上刻著的“第1天”。我忽然怕起來,怕這一切太重,怕我接不住。
他察覺到了,停下腳步,從內袋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投影儀。輕輕一按,空中浮現出一段畫麵:暴雨夜,校門口,他撲向我,槍響,血濺在傘沿。
畫麵靜止在他把我護在身下的瞬間。
“這不是紀念。”他關掉投影,聲音很輕,“是證明。我不是在等你原諒,也不是在等你還什麼。我等的,隻是你願意站在我身邊,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感激,是因為你也想。”
我眼眶發熱,卻笑了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七年。”他說,“練的。”
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觀測台的門。
門沒鎖。他推開門,裡麵燈自動亮起。圓形穹頂下,望遠鏡靜靜立著,控製台屏幕閃爍著數據流。他走到中央,按下某個鍵。
整個穹頂緩緩開啟,星河傾瀉而下。
我仰頭看著,忽然察覺不對。那些星星的排列……不太自然。它們在動,緩慢地重組,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幾秒後,銀河中央浮現出兩個字母:x。
我愣住了。
眼前突然跳出一行字,是係統最後一次出現。沒有任務框,沒有積分提示,隻有一句話:“檢測到宿命級浪漫,正式啟動銀河係求婚程序。”
我還沒反應過來,江逾白已經單膝跪地。
他手裡托著一枚戒指,款式極簡,銀質,和他藏了七年的那一枚一模一樣。他把戒指舉到我眼前,內側刻字清晰可見:“始於2015.09.17”。
那是我撿到他報名表的日子。
我沒伸手去接。
他抬頭看我,眼神平靜,沒有催促。
我蹲下身,與他平視,“你等了七年。”
他點頭。
“我能不能……用一輩子還?”
他笑了,很輕,卻像是把七年都融了進去。
我沒再說話,接過戒指,反手抓住他的左手,把戒指套上他無名指。動作有點笨,卡了一下才滑進去。
“這次,換我先說。”我看著他,“我願意。”
他怔了怔,隨即低笑出聲,抬手將我拉起來,順勢抱進懷裡。他的心跳很穩,貼著我耳朵,像在數秒。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從你把報名表遞還給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這輩子逃不掉了。”
“那你後悔嗎?”
“沒有一秒。”
穹頂外,星河緩緩流動,x的字樣依舊懸在銀河中央,像宇宙親手寫下的誓言。不知過了多久,那行字漸漸淡去,係統最後一行提示浮現,隨即消散:“所有任務終結,祝你們,平凡而永恒。”
江逾白鬆開我,脫下另一隻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後指向天空,“你看,北極星一直都在。”
我靠著他,輕笑,“可你才是我的北極星。”
他沒接話,隻是摟緊我的肩,帶我往台階下走。
走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什麼,“蘇倩倩呢?”
他腳步沒停,“在看守所。”
“她……知道這些嗎?”
“不知道。但馬上就會。”
我停下,“我想讓她知道。”
他回頭看我。
“發個請柬。”我說,“電子的,送到她那兒。附一句話:來吧,我想讓她看見,真正的愛不需要摧毀誰。”
他靜了幾秒,點頭,“好。”
幾分鐘後,看守所監室內,蘇倩倩正坐在床邊發呆。電視突然亮起,畫麵裡是江逾白和我,站在天文台前,身後星河如瀑。
他對著鏡頭說:“蘇小姐,需要體驗下雲婚禮的觀眾席嗎?”
畫麵一閃,信號切斷。
監室裡恢複黑暗。她盯著黑屏,手指微微發抖。
我輕聲問:“恨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