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從窗簾縫隙裡透進來,落在我的睫毛上,有點刺。我眨了眨眼,手指無意識地碰了碰嘴唇,那裡還留著一點溫熱的觸感,像是昨夜那個吻沒有完全散去。
我坐起身,床單滑到腰間,發尾掃過肩頭。手機在床頭櫃上安靜地躺著,屏幕黑著,但我知道它不會再亮起那個熟悉的任務提示框了。
係統不見了。
不是卡頓,也不是閃退,是徹底地、無聲無息地從所有界麵裡消失了。我翻過應用列表,連殘留的圖標都沒留下。連個“感謝使用”的告彆都沒有。
我盯著空白的位置看了幾秒,手指慢慢收回來,搭在膝蓋上。心裡空了一下,又很快被彆的東西填滿。
不是失落,是踏實。
任務結束了,可我們還在。
我起身下床,腳踩在地板上,涼意從腳心竄上來。我拉開書桌抽屜,最裡麵躺著一張照片,邊角微微卷起,被反複撫平過。高一運動會,班級合影。人群裡,我穿著校服站在後排,低著頭,劉海遮住半邊臉。
我一直留著它,是因為那天,我第一次注意到江逾白。
他沒在合影隊伍裡,可我在回教室時,從後門窗戶看見他站在走廊儘頭,手裡拿著筆記本,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沒說話,也沒打招呼,隻是默默記住了那個畫麵。
後來有一次,我去他桌邊還筆,不小心碰掉了他的本子。翻頁時,我瞥見夾在其中的一張照片——正是這張合影的複印件,邊緣還用筆輕輕描過。
我當時沒問,也沒提。隻是從那天起,我把這張照片收得更小心了。
現在我捏著它,指尖摩挲著紙麵,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本子裡的照片,是從哪兒來的?
監控?
我正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不是係統,是便簽應用自動彈出了一條未命名的記錄。
隻有一句話:「今天帶你去找失落的時光碎片。」
發送時間是淩晨四點十七分。
下麵附了一個定位,教學樓天台。
我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心跳慢慢快起來。他什麼時候發的?那時我還在睡,他卻已經醒了,悄悄留下線索,等我去追。
我換衣服,抓起外套,把照片塞進衣袋。出門時順手帶上了門,哢噠一聲,鎖舌咬合。
教學樓清晨沒什麼人,樓梯間安靜,腳步聲被地毯吸走。我一口氣走到頂層,推開天台門。
風立刻撲上來,帶著露水的氣息。空曠的水泥地上,一台投影儀正對著牆麵運行,藍光映出模糊的畫麵。
江逾白不在。
我走近幾步,畫麵漸漸清晰。
日期顯示:2015年9月17日。
新生報到日。
監控視角是從走廊高處斜拍的,畫麵有些晃動,像是有人在走動時無意拍下的。鏡頭下,一群新生抱著資料來回穿梭。我一眼就認出了少年時期的江逾白。
他穿著高一的校服,肩線還沒完全長開,身形清瘦。他蹲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麵,另一隻手在牆角摸索,像是在找什麼。
我屏住呼吸。
他知道那天我會出現?
畫麵繼續播放。他低頭的動作很專注,眉頭微皺,目光掃過地磚縫隙。突然,鏡頭一偏,畫麵邊緣出現了一雙腳。
黑色馬丁靴,鞋帶係得很緊。
我低頭看自己的腳。
我現在穿的就是這雙鞋。
它們一直在我衣櫃裡,高中買的,穿了很多年,鞋底磨得有點歪,但我舍不得扔。江逾白見過我穿它,很多次,可我從沒想過——
原來早在那天,他就見過。
畫麵裡,那雙鞋停下,彎腰,一隻手伸向地麵。一張紙被撿了起來。
是報名表。
鏡頭晃得厲害,拍不到臉,但那個動作我記得。那天我路過走廊,看見地上有張紙,順手撿了。翻開一看,寫著“江逾白”和班級信息,就站在原地等他。
等了十分鐘,他才從拐角走來。
我當時以為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可現在看著這監控,我才發現——
他早就看見我了。
他蹲在那裡,不是在找報名表。
是在等我彎腰的那一刻。
畫麵定格在靴子離開地麵的瞬間,鞋底還沾著一點灰。投影儀發出輕微的嗡鳴,藍光映在我臉上。
我站在原地,手指緊緊攥著衣袋裡的照片,指尖發麻。
原來他記得的,不隻是我遞還報名表的那天。
他記得我穿什麼鞋,站什麼位置,甚至彎腰的弧度。
他把那一刻藏進了筆記本,藏進了遊樂園的摩天輪,藏進了七年的每一天。
而我,直到現在才走到這一步。
我轉身想走,手剛碰到門把,投影畫麵突然跳動了一下。
不是結束。
進度條還有剩餘。
我折返回去,重新站定。
畫麵切換到了另一個角度,似乎是另一天的監控。日期沒顯示,但背景是運動會當天的教學樓後門。
我穿著運動服,抱著一疊資料往辦公室走,風吹起我的發尾。我停下腳步,把文件夾夾在腋下,抬手整理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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