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的手還握著我的,掌心溫熱,像貼著一小片沒散的光。教堂的鐘聲停了,星河靜止,可那對光翼依舊纏在我們手腕上,一圈一圈,緩緩流轉,像是不肯徹底退場的餘音。
他低頭看我,沒說話,隻是拇指輕輕擦過我的指節。我忽然明白,剛才那場婚禮,是係統最後的見證。而現在,鐘聲落定,光繭消散,宇宙安靜得像在等我們重新開始。
我抬起手,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它不再發光,金屬邊緣泛著淡淡的灰,像被時間洗褪了色。上一秒它還懸在星海中央,被無數光點簇擁,像一場盛大演出的終點。可現在,它隻是枚戒指,冷,輕,沒有重量。
“我們不需要它來證明。”我說。
江逾白一怔。
我沒看他,隻是把戒指摘了下來。指尖滑過戒圈內側,那裡刻著一行小字——x&jyb2015.09.17。那是係統刻的,不是我們寫的。
我張開手,任它墜落。
戒指劃出一道微弱的弧線,掉進前方那口懸浮的熔爐裡。爐口沒有火焰噴湧,隻有一圈幽藍的光暈靜靜旋轉,像被風吹皺的湖麵。可就在戒指觸碰到光暈的瞬間,整座熔爐猛地一震。
無數畫麵從火中升起。
一個時空裡,我們老了,頭發花白,他在廚房煎蛋,我在旁邊念叨油放多了,他頭也不回地說“你每次都嫌我油多”。
另一個時空,戰火紛飛,他把我護在身下,碎石砸在他背上,我咬著牙把婚戒塞進他手裡,說“要是活下來,再戴一次”。
還有一個,我抱著剛出生的孩子,他湊過來,孩子忽然睜眼,眉心一點紅痣,和他一模一樣。
每一幕,都是我們在不同命運裡重逢。沒有係統,沒有任務,沒有警報。隻有我們。
江逾白站在我身邊,呼吸很輕。他忽然笑了,聲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語:“原來在彆的世界,你也願意一次次找到我。”
我沒答,隻是看著那些畫麵一幀幀閃過,像翻一本永遠不會翻完的相冊。
然後,畫麵停了。
熔爐安靜下來,光暈收攏,戒指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結束了?”我問。
“還沒。”他忽然伸手,解開了襯衫第一顆扣子。
我愣住。
他低頭,指尖按在心口。那裡原本有一片星圖紋身,是係統植入的定位標記,可現在,紋身沒了,隻留下一點淺色的印痕,像被什麼燒過。
“係統走了,”他說,“但有些東西,我舍不得刪。”
他抬頭看我,眼神很靜,又很深:“你說過,雙向奔赴的愛,能燒穿所有規則。”
我懂了。
我伸出手,他立刻握住,然後一起,將掌心貼向熔爐邊緣。
沒有灼痛,沒有排斥。火焰從光暈中升起,纏上我們的手臂,像藤蔓,溫柔地繞了一圈又一圈。皮膚沒燙,可心跳猛地加快,像被什麼牽引著,同步震顫。
一道光鎖從火中浮現,銀白色,細得像發絲,卻帶著重量。它一圈圈纏住我們的手腕,最後在空中交疊,擰成一個無窮符號——∞。
熔爐深處,響起一個聲音。不是機械音,也不是人聲,更像風穿過山穀的回響:
“以時空為證,以靈魂為契,從此共享心跳與呼吸。”
話音落,光鎖沉入皮膚,看不見了,可我能感覺到它在,像一根線,連著我們。
江逾白忽然靠近,在我耳邊說:“這次,換我來許願。”
我沒問是什麼。
他俯身吻下來。
火焰在我們周圍炸開,不是爆裂,而是綻放,像一朵無聲盛開的花。星河倒轉,顏色變了,從深藍轉成粉,一串流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跡,光點拚出兩個名字:林溪?江逾白。
他貼著我的唇,低聲說:“檢測到宿主心跳過速,啟動過載保護。”
我一愣。
這是係統以前的警告語。
可現在,他把它變成了情話。
整片星域開始泛粉,像被什麼染過。更多的流星升空,每一顆都帶著我們的名字,劃出弧線,最終在天際連成一片光網,像一張巨大的、隻屬於我們的星空賀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