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劃破夜色,街道兩旁的樹影飛快後退。我靠在座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冰涼的金屬圈貼著皮膚,像是還在確認它的真實。
江逾白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始終搭在我手邊,掌心溫熱。
“累嗎?”他問。
我搖頭,“就是……還有點恍惚。”
他輕笑了一聲,沒再說話,隻是把車載音樂調低了些。熟悉的旋律流淌出來,是那支我們高中時廣播裡常放的老歌。
到家時已經接近午夜。客廳燈亮著,我沒開主燈,隻按下牆邊的壁燈開關,暖黃的光暈灑在地毯上。我脫下高跟鞋,赤腳踩上去,軟綿綿的觸感讓我鬆了口氣。
江逾白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遞給我,“明天發布會,彆緊張。”
我接過杯子,“我又不去登台。”
“你會在台下。”他靠著沙發扶手站在我麵前,“而且,很多人會看到你。”
我低頭喝水,沒接話。今晚的求婚太盛大,掌聲、歡呼、鏡頭都來得太快,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潮水把我推到了岸邊。可我知道,真正要走的路才剛開始。
第二天上午,會場外已經聚集了不少媒體。我坐在後台休息區,手裡捏著一份流程單,上麵寫著江逾白的發言環節。
他走進來時穿著深灰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看見我,腳步頓了一下,走過來蹲下,平視我的眼睛,“準備好了?”
我點點頭。
他伸手整理了下我的發絲,又輕輕碰了碰我的耳墜——是他昨天送的那對珍珠,“彆低著頭,好嗎?”
我抿嘴笑了笑,“嗯。”
發布會開始後,主持人介紹了新行業規範的出台背景。輪到江逾白上台時,全場安靜下來。他走到台前,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落在我所在的方向。
“這次並購完成後,江氏將全麵推行職場反騷擾機製。”他的聲音平穩有力,“所有投訴通道匿名化處理,調查周期不超過七十二小時,涉事管理人員一律停職待查。”
台下有人舉手提問:“江總,這個決定是否和近期某起性騷擾案有關?”
江逾白沒有回避,“有關。正是這起案件讓我意識到,沉默不是保護,而是縱容。”
記者追問道:“您說的是林溪小姐的經曆嗎?她現在在現場,能請她談談感受嗎?”
話筒被遞向我這邊。
我還來不及反應,江逾白已經邁步走下兩級台階,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另一個話筒,站在我身前。
“她現在是我未婚妻。”他說,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請稱呼她——江太太。”
現場一片寂靜。
他轉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溫和,然後重新麵向全場,“我不是為了報複誰才推動這項改革。我隻是希望,以後沒有人需要靠打贏一場官司,才能拿回屬於自己的尊嚴。”
掌聲從角落響起,逐漸蔓延開來。
回到車上,我靠在椅背上,久久沒說話。
“我說得是不是太重了?”他問。
“不。”我搖頭,“你說得剛好。”
他側頭看我,“你知道嗎?從今天起,你不隻是林溪,也不隻是我的未婚妻。你是那個讓很多人開始相信‘說出來有用’的人。”
我望著車窗上映出的自己,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了重量。
晚上回到家,我換了居家服,想去書房找本書看。門虛掩著,燈還亮著。我推開門,看見江逾白坐在書桌前,電腦屏幕亮著,文檔標題是《婚禮策劃方案終版)》。
我走近了些,發現內容和我想的不一樣。
賓客名單後麵標注著“簽到即捐贈”:每位到場嘉賓的禮金將自動轉入女性職業發展基金會;儀式結束後安排公益講座,主題為“如何建立安全的工作環境”;連請柬材質都改成了再生紙,印有防偽二維碼鏈接到反騷擾指南。
“一定要這樣嗎?”我輕聲問。
他抬頭看我,眼神認真,“我不是想讓你背負什麼,是想讓我們的婚禮,也成為一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