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手機,那張遺囑確認單的截圖還亮在屏幕上。陽光從窗邊斜照進來,落在辦公桌一角,江逾白的西裝外套搭在那裡,袖口整整齊齊疊了兩折。
走廊傳來腳步聲,我起身走向他辦公室,手裡捏著一疊文件。推門前,我頓了下。
牆上原本掛企業獎狀的位置,現在是一張放大的照片。
是我們那天在古籍店前拍的訂婚照。櫻花飄落,我穿著米白色長裙,手搭在他臂彎裡,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他側頭看我,眼神像把什麼人藏進心底很多年終於能拿出來曬一曬。
相框邊角是啞光金屬的,沒反光,卻壓得整個走廊安靜了幾分。
我伸手碰了下邊框,指尖觸到一點微涼。昨天我們還在討論牆要怎麼布置,今天它就已經被填滿了。
我沒敲門就進去了。
他正低頭看合同,聽見動靜抬眼,筆沒停。“來了?”
“江總,”我把文件夾放在桌上,“客戶剛才打電話,說您把榮譽牆改成個人展廳了。”
他合上筆帽,抬眉:“有意見?”
“沒有明說。”我靠在桌邊,“但財務總監路過時多看了三秒,法務部小王偷偷拍照發了朋友圈。”
他輕笑一聲,拉開抽屜取出一副眼鏡戴上。“那就讓他們看。總比看一堆獎杯有意思。”
我盯著他,語氣放慢:“你是不是早就想這麼乾了?”
“嗯。”他點頭,“等了二十多年,掛一張照片,不算過分。”
我抿了下嘴,轉身要走,他又叫住我。
“待會視頻會議,彆躲。”
“誰躲了?”我回頭,“我隻是去整理下提案。”
他看著我,忽然說:“你穿這條裙子的樣子,和小時候畫冊上畫的一樣。”
我沒接話,耳根有點熱,快步走出辦公室。
會議室的攝像頭剛接通,客戶代表的臉出現在大屏上。他寒暄兩句,視線忽然偏移,像是發現了什麼。
“喲,江總這背景挺溫馨啊。”他笑著,“林小姐氣色真好,看來江氏不僅並購順利,家庭建設也同步推進。”
我沒說話,江逾白卻直接轉過鏡頭,把我也框進去。
“你說得對。”他聲音平靜,“她不僅是我的未婚妻,還是江氏下一代的實際控製人母親。”
對方愣了下。
江逾白繼續說:“從股權結構設計到戰略投資方向,未來十年的核心決策都會考慮她的意見。包括你現在提的這個項目,母嬰產品線占比如果低於百分之三十,董事會不會通過。”
空氣靜了一瞬。
我反應過來,順勢開口:“建議貴方重新評估包裝尺寸和使用場景。畢竟,將來審批你們預算的,可能是個還在打嗝的小股東。”
客戶乾笑了兩聲:“明白,明白,我們立刻調整。”
會議結束,屏幕暗下。
我看著他:“你剛才說‘實際控製人’,是不是太過了?”
“不過。”他打開平板調出一份文件,“上個月完成的信托架構,你名下的持股平台已經納入家族基金。孩子出生自動獲得b類股份,表決權歸你代持。”
我怔住。
他把平板轉過來給我看,頁麵底部寫著:受益人——林溪及子女。
“法律流程上周就走完了。”他說,“隻是沒告訴你。”
我盯著那行字,喉嚨有點發緊。
“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我想等這一天。”他指了指牆上的照片,“讓你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不隻是愛情,還有結果。”
我沒再問。
回到工位,郵箱彈出十幾條未讀。大多是同事的祝福,附帶表情包和蛋糕圖案。翻到中間,有一封匿名郵件。
“恭喜升職加薪,聽說以後考核標準要改了?看肚子大小定績效?”
我盯著那句話看了幾秒,沒刪,也沒回複。
而是打開最近的廣告提案ppt,在封麵頁最下方加了一行小字:
創意總監:林溪。監製:江逾白。出品人:未出生但已擁有股權。
然後轉發到全員群,附言:“江總說這孩子股份已到賬,請各位尊重小股東勞動成果。”
消息發出去,整個部門靜了三秒。
緊接著,行政部回了個鼓掌表情包,設計組發來一張ps過的嬰兒西裝照,配文“ceo童年寫真”。財務總監私信我:“下次團建可以安排親子專場了。”
我低頭笑了笑,關掉聊天窗口。
午休時間,我起身去茶水間泡枸杞水。回來時發現座位被人動過——椅子調高了兩厘米,鍵盤位置也往前提了一寸。
我坐下試了試,視線剛好平視屏幕。
抬頭望向江逾白辦公室,他正在接電話,背對著我,肩線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