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還在耳邊回蕩,閃光燈的餘溫似乎還貼在皮膚上。我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金屬圈穩穩地扣住指尖,像是終於落定的一顆心。
江逾白的手依舊握著我的,掌心微熱。他側頭看我,嘴角還帶著剛才那場告白後的淺笑,眼神沉靜得像雨後湖麵。
就在這時,人群後方傳來腳步聲。
不急不緩,踏在禮台邊緣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時間的節點上。我抬頭,看見江父走了進來。
他穿一件深灰色大衣,手裡拿著一個啞光質地的信封,沒有多餘表情,隻是徑直走到我們麵前。全場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連鼓掌的人都停了下來。
他沒說話,隻把信封遞向我。
我下意識看向江逾白,他輕輕點頭,手掌在我手背上壓了一下,像是在告訴我:接住就行。
我伸手接過,指尖碰到信封邊緣,涼而光滑。翻開第一頁,幾個加粗的黑體字映入眼簾——“受益人:林溪”。
心跳漏了一拍。
這不是遺囑,也不是普通文件,而是家族信托的正式授權書。我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寫在第一位。
我繼續往下翻,目光掃過股權比例、資產管理權限,直到最後一頁的附加條款。
“須與江逾白共同創辦並運營公益基金會滿三年,方可完全繼承全部權益。”
我猛地抬頭,視線撞進江逾白眼裡。
“所以……”聲音有些發緊,“這還是個條件?”
他搖頭,反手將我的手指攏進他掌心,“不是條件,是起點。”
他轉向父親,“您當年說,如果我認定一個人,就不能隻帶她回家,得讓她成為我人生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江父第一次露出一點鬆動的神色。他看著我,語氣平穩:“這七年,我讓他經曆質疑,承受壓力,甚至被身邊人背叛。我不是不信你,是在確認一件事——他拚儘一切要護住的,到底是家業,還是你。”
我怔住。
原來那些年他被家族會議叫去談話,被長輩施壓,被二叔當眾冷嘲,都不是偶然。那是江父設下的局,一場不動聲色的考驗。
而考題隻有一個:當你擁有的一切都可以用來交換時,你願意為她放棄多少?
我忽然想起大二那年,江逾白替我頂下小組項目失敗的責任。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明明可以推脫,卻主動站出來承擔後果。後來我在教學樓拐角撞見他和父親說話,聲音壓得很低。
“她值得。”他說。
現在我才明白,那一句“值得”,是他用七年時間,在無數個選擇裡反複驗證的答案。
我的視線又落回文件末頁,目光停在一行手寫小字上——
“簽署日:2017年6月9日。”
筆跡清晰,日期熟悉。
那是我高考結束的前一天。也是我在操場領獎那天的前一晚。
我猛地抬頭,“這個協議……他什麼時候簽的?”
江逾白輕聲說:“第二天早上。你還在考場的時候,我已經簽了。”
我呼吸一滯。
“那天我說,我要娶那個穿藍白校服的女孩。”他看著我,“父親沒反對,隻給了我這份文件。他說,你可以愛她,但必須讓她值得整個江家。”
“所以……”我聲音有點抖,“從那時候起,你就打算好了?”
“不是打算。”他搖頭,“是確定。我知道你會走很遠,也知道我不想追著你跑。我想做的,是站在你能看見的地方,等你回頭時,我還在。”
江父靜靜站著,沒再說話。過了幾秒,他輕輕拍了下江逾白的肩,轉身離開。走到台階處時,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大屏上仍在閃爍的名字投影——yx?jy2017∞。
他微微頷首,背影透出一種卸下重擔的鬆弛。
我低頭重新翻看文件,手指劃過“共同創辦公益基金會”這一條。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束縛,而是一種邀請。
邀請我以平等的身份,走進他的世界,不隻是作為被愛的人,更是作為並肩同行的人。
“你想做什麼方向的基金會?”我問他。
“教育。”他答得很快,“資助偏遠地區的學生完成基礎學業。第一批試點放在你老家縣城。”
我愣住,“你怎麼知道……”
“你大一時提交的心理普查表裡寫過。”他說,“你說最遺憾的事,是小學同桌輟學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