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桌角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快遞通知。我正把那封泛黃的信小心夾進筆記本裡,指尖還殘留著紙張邊緣的毛糙感。陽光斜照在封麵上,郵戳上的日期清晰得像昨天才蓋上去。
我點開消息,取件碼彈出來的時候,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下午去快遞櫃拿了信,是紙質請柬,燙金邊角微微反光。拆開時手指頓了頓,裡麵隻有一張卡片和一張小圖樣。看到“蘇倩倩敬邀”幾個字,我下意識抬頭環顧宿舍走廊,仿佛她會突然從拐角走出來。
新郎的名字寫著陳嶼。
我愣了一下。
是他。上周來基金會討論山區圖書館項目落地細節的那個建築師,話不多,但每次方案修改都會附一張手繪草圖,角落總畫一朵小小的玫瑰。當時我還笑說,這算不算某種簽名。
我沒回消息,也沒立刻決定去不去。
江逾白晚上來找我,站在陽台門口問:“你看了?”
我點頭,把請柬放在桌上,“她為什麼現在辦?”
他走近了些,聲音不高:“日子是六月九號後一天。”
我猛地抬眼。
那是七年前校慶結束後的第二天。那天我在台上發言,第一次拿到綜合獎學金,台下掌聲稀落,有人小聲說“運氣好”。蘇倩倩就在人群裡,站得筆直,眼神冷得很。
後來她開始傳我靠關係進學生會,再後來在食堂當眾問我是不是想攀高枝。
原來她選這一天,是要親手翻過那一頁。
江逾白看著我:“你想見她嗎?”
我沒有馬上回答。記憶裡那個尖銳的聲音還在耳邊,可我也記得,那次流言鬨得最凶時,老師查監控發現是她主動刪掉了群聊截圖,自己寫了檢討。
她說:“我不該拿彆人的生活當談資。”
那時我以為她是被迫認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我去。”我說。
婚禮在老禮堂改的藝術中心辦,外頭掛了淺灰布幔,不像彆的喜宴那麼張揚。我穿了條米白色連衣裙,江逾白西裝筆挺地站在我旁邊,一路被人招呼著名字。
進門時有幾道目光掃過來,我沒躲,隻是握緊了包帶。
儀式還沒開始,我在休息區坐下,看見蘇倩倩從側門走出來。她沒戴頭紗,隻用一根銀鏈束發,婚紗簡單到近乎素淨。我們隔了幾步遠,誰都沒先開口。
她先笑了,很輕:“你覺得他會喜歡這個設計嗎?”
她遞來捧花的照片。
我接過一看,瞳孔微縮。
中間那朵花是銀白色的晶體結構,邊緣帶著細碎裂痕,卻被金絲一圈圈纏繞加固——和實驗室裡失敗的量子玫瑰原型一模一樣。那是我大三做的課題模型,展出當天摔壞了,沒人收走殘片。
“你怎麼會有這個?”
“他在整理舊物倉庫時找到的。”她說,“他說,裂痕不是缺陷,是光能透進來的地方。”
我忽然懂了。
陳嶼那天看圖紙時說的那句“像某種暗號”,原來不是玩笑。
“他跟我說了很多事。”她低頭理了理袖口,“包括你怎麼堅持把偏遠學校的設計做到最後一稿,怎麼為了預算調整跑遍建材市場。他說你是少數能把理想當真的人。”
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