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宿舍的時候,樓道燈已經暗了。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一下,是江逾白發來的文件,標題寫著《統計模型推導補充》。我點開看了幾行,公式密密麻麻,腦子卻還在回放展廳裡他說話的樣子。
那天他說要補我一輩子的春天。
我坐在書桌前,把發卡輕輕取下來放在台燈旁邊。屏幕光映著金屬蝴蝶結,一閃一閃。我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半。猶豫了幾秒,我點開了視頻通話。
響了兩聲,他接了起來。
畫麵裡的他靠在椅背上,頭發有點亂,襯衫領口鬆著,袖子卷到手肘。背景是一盞暖黃的台燈,照著他麵前攤開的筆記本。
“還沒睡?”他聲音很輕。
“看你發的講義,有地方沒懂。”我說,“你方便講嗎?”
“方便。”他坐直了些,把攝像頭對準草稿紙,“哪一頁?”
我報了頁碼。他低頭寫了個推導過程,筆尖劃過紙麵的聲音清晰可聞。我盯著屏幕,突然注意到他轉頭拿筆時,鏡頭晃了一下,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淡淡的紅痕。
我愣住了。
那痕跡不像是傷,也不像淤青,更像是……被什麼壓出來的印子。襯衫布料皺著,扣子少係了一顆。
“你剛才在乾什麼?”我脫口而出。
他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我。
我沒收回視線。心跳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快了,喉嚨有點乾。
他沒立刻回答,反而伸手解開了第二顆紐扣。動作很慢,眼神一直沒離開屏幕。
“在證明一個定理。”他說。
“什麼定理?”
“當x=林溪時,f(x)的導數會失控。”
我皺眉,“你在胡扯。”
“不是胡扯。”他指尖點了點屏幕,像是隔著距離碰了下我的額頭,“你看,正常情況下,我的心率函數是平穩的。但自從你打視頻過來,斜率就開始往上走。現在——”他停頓一秒,“已經超出標準範圍了。”
我咬住下唇。臉有點熱,但還是盯著他。
“那你這個痕跡是怎麼回事?”我換了個問題。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鎖骨,忽然笑了。“鋼筆壓的。剛才趴桌上寫題,太久沒動。”
“真的?”
“要不要放大看?”他作勢要把臉湊近鏡頭。
“彆。”我下意識說。
他笑得更深了,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然後他重新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個坐標軸。
“我們繼續講題?”他問。
我沒有應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角。
他看著我,筆尖停在紙上。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冷靜了?”他忽然問。
“什麼意思?”
“從操場撿筆記開始,到現在。”他聲音低了些,“我做了很多事,但從來不說。等了七年,也沒急著把你拉進我的世界。”
我點頭。
“其實不是冷靜。”他說,“是我怕。怕你發現我在看你,會覺得被冒犯。怕你退開,連原來的距離都保不住。”
我喉嚨動了一下。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看著我,“你可以問我任何事。包括我現在穿什麼、有沒有吃飯、為什麼鎖骨上有印子。你想知道的,我都答。”
我垂下眼睛。
“那你以後……能不能彆隻發講義?”我說,“想見你的時候,能不能直接說‘來找我’?”
他靜了幾秒。
“好。”他說,“下次你想見我,我就說‘來我這兒’。不繞彎,不藏話。”
我抬頭看他。
他目光很穩,嘴角有一點笑意。
“那你現在想不想聽我把這道題講完?”他問。
“想。”
他低頭繼續寫,筆跡工整。我看著他寫字的手,指節修長,腕骨突出。他一邊寫一邊解釋,語速不快,每個步驟都說得很清楚。
講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來。
“你發卡還戴著嗎?”他問。
“取下來了。”
“為什麼?”
“睡覺不方便。”
“明天還戴嗎?”
“看情況。”
他輕笑一聲,“那我明天再送你一個。”
“不要。”
“為什麼?”
“一個就夠了。”
他沒再說話,但嘴角揚了起來。繼續在紙上寫公式,邊寫邊念:“令t為時間變量,y為心動幅度……當t趨近於無限,y的極限值由初始條件決定。”
“這又是什麼?”我問。
“數學情書。”他說,“你自己解。”
我哼了一聲,“誰要看你的情書。”
“可你已經在看了。”他抬眼,“從你撥通電話那一刻起,你就主動闖進我的係統了。”
我不說話。
他也不急,繼續寫。燈光照在他側臉上,輪廓很柔和。
過了一會兒,我小聲說:“你書房是不是太悶了?開個窗吧。”
“好。”他起身走到窗邊,把玻璃推開一條縫。夜風吹進來,窗簾輕輕擺動。他站在那兒看了會兒外麵,然後轉身回來。
“外麵沒人。”他說,“就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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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
“你覺得……我們現在算什麼?”我問。
“你說呢?”
“不是情侶嗎?”
“是。”他看著我,“但我還想多一層。”
“什麼?”
“你是我的優先級。”他說,“所有選擇裡,排最前麵的那個。”